那一眼的流转顾盼确是一生的追随,这番深情无人知晓,二郎亦不知晓,那小女孩亦不知晓。只有他将这牢牢的攥在掌心藏在心底,所有的人都嘲笑,他这高门公子就该是个纨绔样子,这真心打死也不相信。一度他甚至自己也认为,他留恋的不过是那个时刻,那个时刻的自己,还有那个时刻的温暖罢了。
但是兜兜转转,他还是无法忘怀!哪怕这个二郎只是个替代品是个影子,他都不能停止找寻,否则他不知道在这个只有更差没有最差的人世间如何过的了这慢慢人生。
南宫府中,那内室之中灯还燃着,这灯花都长了一截,也没人顾忌要去剪掉。
“什么?散尽家财?”,着夫人惊叫道。
“别嚷嚷”,这老爷听到呵斥了一声。
“这个时候怕只有这个办法了”,子奕低头道。
“那人靠谱吗?”,夫人着急的问道。
“这也不失是个法子”,南宫老爷捻着自己的胡须,“圣上的确有每逢祈福有大赦的习俗,我看这人也不是空口无凭的哄人法子。我们是医家,手上有医术,这是治病救人的良业,即是圣上不要了,只要不下狱,我们为人看病,也算是积德,这些吃穿用度的俗务也会慢慢有的,我们且行这个法子吧。”
“好吧,就听老爷的!”,夫人说道。
“你去把所有的房契,地契都拿来”,老爷示意夫人道。转既又对子奕说道:“你去拿些细竹枝,还有让付梓去准备些浆糊,对了,还有纸笔,我要亲做纸鸢敬献给圣上”。
“是!”,子奕回复。大家便各自准备去了。
少时,那一应物品准备齐全,码放整齐,那南宫老爷坐在案几边,眯着眼睛,正在破竹枝,削成竹条,那夫人将油灯挑亮,子奕将这房契、地契平展开来,一张一张用浆糊涂好。
这竹条削好,子奕将竹条弯成个蝙蝠状,并用丝线牢牢的固定。
“奕儿这蝙蝠倒是弯的好,但望圣上遍福,我南宫逃过这一劫,来把纸笔拿过来”,老爷说道。
子奕恭恭敬敬的将纸笔拿了过来,老爷又将蝙蝠样的竹骨在纸上印出了样子,将笔沾上墨汁。夫人一边磨墨,一边将纸压平。
老爷沉吟片刻,开始书写:“皇帝龙兴,光宅四海,躬揽英贤,手锄奸枿,大声沨沨,震摇六合。得奉圣朝,沐浴清化,然臣祖母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臣将这家私尽数献上,充作公用,以表吾心。乌鸟私情,愿乞终养,愿陛下矜悯愚诚,听臣微志,保卒余年。臣南宫越叩拜。”
写完这表文,老爷将这纸用浆糊糊到竹骨上,又将这多余的部分剪掉,这样一个完好的纸鸢就算是成形了。子奕又将这房契、地契递给南宫老爷。
南宫老爷点了点头,子奕将这些契约又糊到了反面。这方才是这纸鸢的真正完好。
那夫人走了过来,拿起这纸鸢叹了口气,“这个真能保命?你爹爹的家业就这么没了!”。
“胡说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些都是圣上的,不过给你我取用罢了,如今要还回去,就该还回去”,老爷呵斥道。
“娘,你回去歇息吧,我再这里等着”,那子奕起身扶着南宫夫人往里间去了。
“我也没别的意思,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这家业的不容易,只是有点舍不得罢了”,南宫夫人拍拍子奕的手臂叹了口气。
“娘,这些宅院,田地不管怎么说都是身外之物,若是这些能换回平安,也是值得了。再者哪些铠甲也是确实不知,若是能行得通,我们就是失察之罪,这个不会杀头的”,子奕抚慰道。
“好吧,只求皇上天恩,顾念我南宫一门三代服侍帝王的份上,放过这一次的疏漏吧”,那南宫夫人双手和十,望天长叹。
子奕看着夫人睡下,这才招呼这丫鬟红袖好好照应着,这才复回了密室。
“你娘睡下了?”,老爷问道。
“睡下了,爹爹你也歇息去吧”,子奕问道。
“不睡了,这眼瞅着就要天亮了,若不是你娘自作主张,怎的生出这般事情来,我在朝中谨小慎微,她倒好,一个疏忽给我弄了一堆铠甲回来,这圣上忌讳的就是这个,她偏……哎!若是你亲娘在,定不会是这么个粗枝大叶的!”。
“都过去了,爹爹也该放下了,夫人毕竟是中枢侍郎的嫡女,即是娘亲在我也是只能称夫人为亲娘。”,子奕道。
“可怜你娘命薄,那日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你们也不会遭受歹人追杀,她白白送了命!”,老爷道。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都记不清了,那夫人也当我是半个亲儿,这个家平安便好”,子奕答道。
“是中枢侍郎又怎样,这些年还不是被贬地方,如今这中枢侍郎的嫡女更像是个枷锁,是个负累”,老爷哀叹道。
子奕不言,只内心道:“人人筹划计算择膏粱,却难承望他日流落在何处!”,他是爹爹自是不能说,这功名利禄非是不好,只是从来都是有晴有阴,那里求得了基业长青。
“对了,那日救你的那个孩儿可还好,他虽是从不要些什么,他是你的恩人,这恩情我们总要记得的。这么多年了,那天我也该去见见他”,老爷说道。
“爹爹,都这么多年了,那人最怕与富贵人家有瓜葛,我都记着呢,忘不掉,你且放心”,子奕说道。
“人人都是追求富贵,那人却是怕与富贵纠葛,这人是沽名钓誉呢,还是别有用心?”,老爷问道。
“爹爹,那人很是简单,也没有朝廷中的谋算,不过依照着性情癖好罢了,无需多想”,子奕道。
“那道也是,穷苦百姓,没读过书,能有多少见识啊,不过图个温饱快活”,老爷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