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漠被他说得浑身一僵，唇线绷得更紧，抓着桌沿的手也用了几分力，指骨凸出，指腹也微微泛着白。
他等了一会儿，见沈砚还没有想说话的意思，就又打算伸手去搬桌子。
“不许搬！”沈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桌子，恼火道：“你还真没完了是吧！”
颜漠没说话，也没再动。
沈砚又跟他僵持了一会儿，忽然认输般没好气的说：“我错了行不行！”
他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哄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哄。
明明是在道歉，结果嘴上说的是我错了还偏要在后面加个行不行，听上去活像是在挑衅。
颜漠：“……”
“那什么，对不起啊，”沈砚见颜漠仍旧紧抿着唇垂眸不说话，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那句话的语气好像是有些问题，
又不由得松了按着他桌子的手，转而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放缓了语气极不自然的开始解释昨天的事情：“我昨天不是那个意思，我没不想看见你。”
颜漠抬眼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一丝疑惑和问询。
“真没有这个意思，”沈砚又自黑似的补充道：“我当时就是想告诉你，人是会变的，你也看到了，我本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渣渣，已经算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了，真不值得你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在我身上。”
不等颜漠接话，又别别扭扭语无伦次的继续道：“我没不想，就是……就是你这‘夸嚓’一下就出现了，我心里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加上以前的事情吧，所以我就一时有点儿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就有一点儿那种、那种……那种装逼被打脸的感觉你知道吧？反正就是感觉自己当初特别不要脸，但现在又特别想要脸……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你能理解吗？”
“你不是的。”颜漠垂眸轻声道。
沈砚还沉浸在自己别别扭扭的思绪里， 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不是烂泥，”颜漠定定的看着他，十分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早上在天台上的话：“你以前特别的优秀。”
沈砚不怎么自然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
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
他当然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到现在也还是觉得自己很优秀。
只是因为某些原因， 他选择把这种优秀藏起来了而已。
他知道自己不是烂泥，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要不是当年宋黔他们自己无意间发现了， 连他们也不会知道。
……所以他也没打算让颜漠知道。
因为他不想听那些所谓的大道理， 也不想再被人恨铁不成钢的指着鼻子骂上一顿了。
他觉得那样很没有意思，而且……还很伤感情。
于是他说：“你也说了， 那是以前， 可脸还有小时候长得好看大了就长残了的呢， 更何况是这种后天性的东西，
小时候成绩好，不表长大了成绩也一样好。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人能从倒数第一爬到正数第一，自然也就有人会像我这样掉到倒数第一，不是吗？”
有理有据，言之成理。
“可……”
颜漠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他直接打断了。
“你还搬吗？”沈砚见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抱着胳膊笑道：“我建议你还是别搬了， 反正你搬下去我也得再给你搬回来，浪费时间还浪费力气， 你觉得呢？”
颜漠也不是真的想去一班，他只是觉得既然沈砚不想见到自己， 那他也没必要留在这里搞得大家都尴尬，所以才搬到楼下去的。
现在知道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也就顺着台阶下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再跟你说一下，”沈砚见他坐下来，又说：“学习是自己的事情，我要是不想，
你再怎么一头热也没用，而且还会搞得大家都不高兴，以后别在我身上做无用功了，我要是想学的时候，自然会主动问你，你别再每天逼着我背书做题了，行吗？”
颜漠精准的抓住了他话里的另一个重点，眉头微拧，迟疑着问道：“为什么……会不想？”
沈砚：“……”
你抓的这个重点是不是跟我想表述的有点偏差啊朋友？
沈砚语塞了几秒，才转开目光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学不动呗，还能为什么，”他姿态闲散的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的一笑，反问道：“能快乐的玩耍我为什么要选择痛苦的学习？”
颜漠：“……”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
“但是……”
“那今天这事儿就算过了是吧，”沈砚见他已经完全不打算搬了，又不由分说的打断了他的话说：“我去把他们都放进来了？”
颜漠欲言又止了片刻，轻轻点头。
沈砚笑了笑，越过他去开门。
“不好意思了各位，解决了点私人问题。”沈砚打开门，勉强还算诚恳的向众人道了声歉。
说完也没管一脸狐疑的愣在走廊上的众人，自顾自的回到位置上，趴在桌子上就打算睡个午觉。
“那什么，沈哥，”程添袖拿不准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慢慢的从前排蹭过来，小心翼翼的说：“刚才你们在解决问题的时候，温老师又过来了一回，让你们解决完了去她办公室一趟。”
说完就立刻溜回了自己的位置，一副誓要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高二年级组的办公室里。
“温老师，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一名带着矩形黑框眼镜，年龄看上去差不多四十岁左右的女老师拿着教案，
一脸不悦的站在温柔的办公桌前，冷声道：“你们班这俩学生是什么意思？当我们一班是菜市场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是高二一班的现任班主任，叫陈婕。
本来开学的时候颜漠死活不去她的班上，非得去九班这件事就已经让她心里有一个疙瘩了，
昨天到今天颜漠和沈砚又搬着桌子旁若无人的在她班上“逛”了一圈，直接把她心里憋着那团火给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