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听完白茉莉的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之后，才把目光放在了白茉莉的身上：“你为何一直对本官这么戒备呢？”
“不是戒备，只是我愚笨，希望大人明示。”白茉莉垂眸说道。
“那你坐下，我好好和你说。”
白茉莉三思之后，还是坐下了。
李大人又喝了口茶，这才用一种拉家常的语气说道：“你知道最近大家都在说什么吗？”
“大人的意思是指……”
“普通百姓。”李大人说：“其实我很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从来都没有什么途径。我无法抛开我的身份，下面的人呈报上来的也都是溢美之词，从来都听不到真话。”
李大人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些萧瑟模样的，白茉莉并不能懂他们这些为官之人的苦处，她只觉得光是百姓的日子就已经足够艰难了。
“大人想知道哪方面的呢？”白茉莉问。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真的。”李大人说。
白茉莉心想，最近大家说得最多的恐怕就是祭典的事情了吧，很多话题都是围绕她展开的。
她叹了口气，心想这样的事情也不至于要如此大费周折吧，可这也足见李大人的重视程度。于是白茉莉不敢敷衍，思考片刻之后，选取了最近一些有关祭典、但是又和她关系不大的事情，大概是关于因为祭典，周边的乡镇也有许多人来围观，因此给白水镇带来了不小的收益之类的事情。
说完之后，李大人突然笑了：“你说的这些，和安和县令说的竟然不谋而合。”
“什么？”白茉莉也很是震惊，她有点不知所措：“可是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县令大人了。”
“我知道。”楚流云笑着说道：“只是我也觉得很奇妙罢了。我原本以为你注意到的会更多一点。”
白茉莉不知说什么，只能跟着笑一下：“大人，我也只有两只耳朵，一双眼睛，不能看到听到太多的事情。”
“是这个道理。”李大人说完之后停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倒是听到了一些别的，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感不感兴趣还由得白茉莉自己吗？她打起精神道：“洗耳恭听。”
李大人的笑容突然变了味道，他看白茉莉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疏离的旁人，多了些调笑的意味：“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你参加过这次祭典之后，我可能会去你家提亲？”
由于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太过平淡，以至于白茉莉乍一听甚至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过了会，她才缓缓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大人。
李大人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手里却还一丝不苟地倒满了茶水，才说道：“怎么，听我说起这种事情，很惊讶吗？”
惊讶也不足以形容白茉莉此时的心情。她脑子急速运转了几圈，才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都是乡野间的胡言乱语，我早就被编排过好多轮了，大人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等这件事情过去了，大家自然也就忘记了。”
“的确是这个道理，你很通透。”李大人说完之后，手搭在石桌的桌面上，指节有节奏地敲打着，一下一下几乎敲在白茉莉的心上。
然后，他说道：“如果，我说我想放在心上呢？”
白茉莉顿时感到一股热意直冲面门，同时一阵凉意蹿上脊梁。
“大人……这是何意？”
李大人端着茶杯站起身来，慢悠悠走到白茉莉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说：“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选你当祭典女使吗？”
白茉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总不能是因为李大人之前认识我，所以徇私吧？”
她几乎是故意这么说的，李大人听完之后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两声，然后才说道：“你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不过也好，我知道现在的你才是真实的你。”
白茉莉僵坐在原地，没有反应。
“这个你倒是不用紧张，我当时选你并非是此前我们见过面，而是你低估了自己的名声。事实上，我们只有过一面之缘，当我选祭典女使的时候，几乎已经将你的模样忘光了。我选你，是真的因为选贤不选美。”李大人说道。
不管怎么说，这番话还是让白茉莉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可是李大人并没有让她放松太久。
“我真正对你感兴趣，是从这次祭典开始的。”李大人说道：“我觉得不算晚。”
白茉莉低头看着杯子里的茶水，上面倒映着白茉莉紧张的表情，还有僵硬的肩膀。
“大人，我只是一介草民，没有太多想法，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这次祭典，已经给我带来了很多的麻烦……当然不是怪大人选了我，只是这次祭典过后，我终究还是要回归到以前的生活。”她说完之后，李大人迟迟都没有回答，她看不见李大人的表情，心中紧张，想要站起来转过去，肩膀上却突然传来一股力量，李大人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之上，让她无法站起来。
“你坐着听我说便是。”李大人道：“你是聪明人，想必已经明白我的意思。我的为人，我不应该自己来说，也不奢求你现在就能了解。但是在我看来，你一直在做的那些事情，可不像愿意一辈子偏安一隅的样子。”
“大人这话不对。”白茉莉大胆说道：“我做的事情不少，但是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安和县。我所想的，不过是能够好好在安和县生存，没有别的想法，大人恐怕是对我有所误解。”
“是吗？”李大人说完，手上撤了力道，白茉莉稍有放松，就又听他说道：“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些你不认同的想法，你当如何？”
从刚见面到现在，白茉莉已经丧失了和李大人打哑谜的耐心，她双手攥成拳，把裙子抓得皱巴巴，然后说道：“大人，您在这里只手遮天，如果您真的想要做成什么事情的话，还需要通知别人吗？我的未来，不过也是您一句话的事儿。可是您无法让我违背自己的心，说出让您满意的话来成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