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莉有点无奈，楚流云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听她的呢？
老人斟酌了一下，然后才看向楚流云。他一改之前的调笑神情，而是十分郑重地对他说道：“你有慧根，也有潜质，我说要收你当徒弟，教你本领，这话也是认真的。”
白茉莉对老人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些，看来他并不是只知道一味玩笑，严肃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而且他恐怕是白家村第一个说楚流云有慧根的人，如果有外人在场，说不定要把这老人当成疯子了。可白茉莉很清楚，这老人才是个识货的人。
听闻这话，楚流云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掀了下眼皮，然后目光缓缓落在了白茉莉的身上，像是在征询她的建议。
老人忍不住看白茉莉：“你不是说他要自己决定的吗，怎么还是看你？你怕不是在骗老头子我吧！”
“我没有！”白茉莉反驳道：“只是看一眼罢了。”说完，白茉莉看向楚流云，道：“流云，这件事情全凭你自己决定，不用看我。”
可是当白茉莉说完这话之后，楚流云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点茫然。
“不是吧，你竟然要犹豫？”老人看楚流云的反应，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你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学我的功夫吗？我这还是头一次主动登门收徒弟，你就这样对我？”
“前辈，你别着急，”白茉莉劝他，“流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对这类事情向来不大敏感，你得给他一点时间。”
老人哼了一声，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自暴自弃地摆摆手：“罢了罢了，我活这么久，什么样的人也都差不过见过了，天才么，性格和脾气多少都有些怪，等一等也无妨。”老人看了白茉莉一眼，“对了，他叫流云？”
“嗯，楚流云。”白茉莉补充道。
“名字不错。”老人站了许久，自顾自坐下，四处看了看，又皱眉道：“怎么连杯茶都没有，等下怎么敬茶拜师？”
白茉莉愣住了，没想到老人竟然如此心急，今天他们才是第一次见面，晚上就再次登门，甚至想一气呵成地就把师给拜了。
“这会不会太仓促了？”白茉莉忍不住问道。
“不会不会！”老人摆手：“按理说，他这个年纪学武，已经算晚了，但是天资在这里，努力一下应该也不会太差。”
两人说的好像根本就不是同一个问题……
白茉莉叹了口气，换了个问题，道：“那请问前辈师承何派，用的是什么功夫？”见老人看了她一眼，白茉莉解释道：“晚辈孤陋寡闻，听说任何门派即便是各类武学都有涉及，但是集大成者都会精通其中一样，没有人能做到样样精通，所以有此一问。”
老人哼哼笑道：“你这丫头，是在试探我的底？”
“不敢，只是好奇罢了。”白茉莉也笑了笑，但是两人心照不宣，没有戳破。
老人被试探了，却没有生气，而是顿了顿，拿起放在桌上还没有收拾的筷子，两支筷子穿插在四只手指之间，大拇指顶住食指的第二只指节微微用力，两支筷子就咔嚓一声齐齐折断。
白茉莉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这就看傻啦，只是一点哄人的皮毛罢了。”老人说完，又抽出剩下一双筷子的一支，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固定，筷子头朝下，对准桌面斜斜地插了进去。他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就像是将一根绣针刺进布料里。
如果换个地方，白茉莉或许还会质疑一下眼前所见的真实性，可是这里是她熟悉的地方，老人空手而来，甚至连这次试探都是临时起意，老人却游刃有余，那双筷子，她刚才还握在手里，现在已经被稳稳地插进桌子里，她伸手去拔，怎么都拔不出来。
显露一番之后，老人倒也没有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反而对白茉莉笑：“不错，小姑娘的警惕性还挺高的，看来他信任你，也不是没有道理。”
白茉莉又问：“那请问前辈住在哪里，如果真的收了流云为徒弟，流云是不是也要跟过去呢？”
“不然呢？”老人一脸“这不是废话吗”的表情，然后又道：“我们这一派，没有什么拘束的，走到哪里算哪里。我从来都认为行万里路比读万卷书有用得多，所以并不会长久地待在同一个地方。否则，我也不会遇到你们，找到这么个天才了。”
得到回答之后，白茉莉却是陷入了沉默。她原本以为老人即便是真的有武功在身，可是年纪到这里了，也不会太折腾，收了楚流云当徒弟，应该会留下来，或者是找一个固定的地方，像学堂一样，教授楚流云武功。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
“怎么，舍不得？”老人又露出了那种调侃的神色：“你放心吧，我看着孩子老实得很，不会始乱终弃，等他小有所成，肯定会回来，不会抛弃糟糠妻。”
白茉莉的耳朵一下子烧红了，咬着牙反驳道：“都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了，前辈不要再拿这种事情调笑！”
老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复又看向楚流云：“乖徒儿，你想好没有啊，这么晚了，时间可经不起耽误。”明明楚流云还没有回复他，他却连“乖徒儿”都叫上了，像是十二分笃定楚流云一定不会拒绝他的邀请。
谁知道楚流云却摇摇头：“算了。”
不光是老人，就连白茉莉都睁大了眼睛。
算了？老人的性格矜娇，能主动登门实属不易，原本是十拿十稳的结局，现在却换来楚流云一句轻飘飘的“算了”？连白茉莉都在一旁开始打圆场：“流云，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想清楚了再说？”
老人蹭的一下站起来，在屋子里火急火燎地走了几圈，看上去非常不甘心。
“你，你……”老人皱眉道：“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识好歹的人？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拒绝，你不是喜欢你那刀吗？我能教你的，远比你现在自己学会的要更多更好！”
楚流云平淡地说出了原因：“我不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