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莉从未看见自己的摊位前排这么长的队伍，上一次和这阵势差不多还是她刚创造“美颜画法”的时候。这段时间她为了准备祭典，早就疏于打理这个小摊了，也没有人找上门来，所以应该是没有什么急单的，即便有，也可以找别的画师代替。这样一来，今天拍在这里的人，目的就很明显了。
她原本准备在镇子门口就下马车，可是赶车的人说李大人嘱咐务必要将她送到家里，她没有办法才没有下车的。现在看来，李大人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这要是让她下了车，肯定和在县城时一样，被人围得根本走不动。
“唉，我昨晚就应该想到这个局面的。”白茉莉颇为苦恼地说道。昨晚院子外面汇聚了那么多人，今天又是这样的情况，她猜想接下来不短的时间内，恐怕这样才情况不会少。
有马车驶进来，大家都不得不退让，白茉莉也赶紧放下帘子，甚至上手捂住，不让风把帘子吹起来，唯恐被人认了出来。
终于行至空旷一点的地方，车夫才笑着说道：“白姑娘，即便是古时候的潘安卫玠，待遇也不如你现在的样子吧？”
白茉莉钻出帘子，苦笑道：“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原本过着天天赚钱的小日子，还挺滋润的，突然来这么一出，我还真是吃不消啊！”
那车夫又说道：“昨日那么多人看见你了，你又不知道多少人对你动了心，要是真被什么贵人看上，你还用得着起早贪黑地赚几两碎银吗？”
这话白茉莉听着耳熟，这段时间不止一个人对她说这些，就连白父……白茉莉想起家里的情况，忍不住低落起来。她和白父之间的疙瘩还没有解开，这边李大人也让她费解。她原以为祭典最累的部分也就是上台的那会儿了，现在看来，后续的时间才是最难熬的。
“怎么，你志不在此？”赶车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惊讶。但是他有些年纪了，也没有吃惊太久，继而说道：“那你便可以放心了，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有的人啊，想要名垂青史，可是过不了几天，就被繁冗的世事给掩盖了。任何人都是这样，这一阵热度过去了就好。”
“希望如此吧。”白茉莉说完之后就放下帘子回到了车厢。
楚流云正靠着闭目养神，他今天没有带刀，可是手还是揣着，和平时抱着刀的姿势没有两样，应该是习惯使然。白茉莉凑过去，轻轻推了推楚流云，说道：“之前韩前辈在场，我一直没好问。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到底想不想跟着韩前辈学功夫？”
“想学。”楚流云说：“但是他想带我走，我就不学。”
原来是还是在纠结这个。白茉莉笑了笑：“其实我有时候觉得韩前辈也说得没错，我们这个小地方，一待就是一辈子，好多人想要出去看看都不行呢。若是真的有这样一个机会，我觉得……”
“你想让我走吗？”楚流云有点着急地问，话都没有听完。
白茉莉愣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她现在脑子也不清醒，并不能梳理清楚自己到底想说什么，总之她就是不想让楚流云一辈子折在这个小村子里，虽然她也很舍不得，可是楚流云总该掂量清楚什么事情是更重要的。
“我不想走。”楚流云又说道：“如果你让我走，我就走。”他语气沉沉的，像是失落又像是小心翼翼。
“……怎么弄得好像我想赶你走似的。”白茉莉摇摇头：“我当然是不想你走了，即便是只有点头之交的邻居，共处三年，也不是说分开就能分开的。罢了，横竖现在韩前辈同意留下来了，你好好学便是。”
楚流云点点头，终于有了点笑意。
他们到达白家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两个人空手而归，心情都不怎么样。
白茉莉原本担心白家村也有一场热闹等着她，可是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什么人，路上都是小孩子居多。白茉莉这才想起来，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地里或是在干活，哪有人像她这么闲，她之所以会担心，或许是因为今天经历的事情太扰乱她的心神，连最基本的推断都没有想到。
当她和楚流云分别，回到家里的时候，白父有点疑惑：“你这么这个时间回来？”
“摊位那里人太多了，我看都不是成心来画画的，留在那里就是免费给他们讲故事，没这个精力。”白茉莉给自己倒了杯水，解释道。
“那你讲故事从早上讲到现在？”
“也不是，我去了趟县城，想买点茶叶，在那里耽误了不少时间。”
“那茶叶呢？”
白茉莉顿了顿才说道：“没有选到合适的。”
白父闻言直摇头：“这不是白耽误工夫嘛。”
白茉莉含糊两句便掩饰过去了，即便是被这样说，她也决定不能让白父知道自己今天见过李大人，否则他又要把那套话拿出来讲，到时候她可就有口难辩了。
但是今天意料之外的事情显然还没有结束，晚上白家刚吃完饭，白茉莉又像往常一样在砂锅里装了点饭菜准备送到楚流云那里去的时候，突然有个陌生人登门拜访，而那人显然不是白家村的人，甚至不像是安和县的人，因为他衣着崭新整齐，谈吐有度，即便是不认识他，也让人忍不住小心对待。
“请问这里是白姑娘的家吗？”那人刚问了一句，就看见白茉莉端着砂锅要走，便确定了这个答案。他朝白茉莉点点头：“白姑娘。”
白茉莉端着锅，也不好有什么动作，于是只能这样和他说话：“请问你是？”
“我是李大人身边的人。”他说道。
不光是白茉莉，站在一旁的林氏也愣了很久，然后才不确定地问道：“请问是……评选这次女使的李大人吗？”
“正是。”他对林氏略微颔首，然后就送出手中一直托举的东西：“这是李大人托我送来的茶叶，还请白姑娘笑纳。”
白茉莉彻底说不出话了，她愁眉不展，这哪里是茶叶，分明是烫手山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