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莉打了盆清水回来的时候，楚流云已经在屋子里坐下了。
他倒是没有像刚才那样裸着上身，而是披了件衣服，白茉莉定睛一看，觉得有点眼熟，就问了一句。没想到楚流云目光躲闪，让白茉莉觉得很不对劲，仔细看看那外套是墨蓝色的，莫非……
“这是上次我们来这里时，我让你扔掉的衣服？”白茉莉不敢置信地问。
但是楚流云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望着白茉莉，眼中有很难看出来的踌躇，还有担忧。
“你……”白茉莉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楚流云这股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她成天在虐待人呢。最终她还是轻言细语地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会给你做新的衣服吗，你还留着这个做什么？看看，都皱成什么样子了？”
然而楚流云揪着衣服布料，很不愿意放手的模样，简直是把它当成一个宝贝。
白茉莉也没有办法了，叹了口气道：“那随你高兴吧。”她将绒布浸入清水打湿，让楚流云靠过来把头往下埋，然后开始清洗他脸上的妆，差不多洗干净之后，就将绒布拧干，把脸上的水擦干净。
“我看看。”白茉莉扶住楚流云的肩膀，让他略微抬头，那被水洗练过的眉眼更如一幅画。平时他总是不注意这些，要么低头看着地面，要么就是在后山转了几圈出来，脸上沾着各种各样的灰尘，让人看不清他的全貌。即便是能看到，大家也会害怕他的眼睛，但至少白茉莉觉得，这副逐渐长开的五官是很惊艳的，也难怪之前莎莎会想着要带他走了。
将绒布搭在盆上，白茉莉说道：“我去帮你找身衣服来。”然后就让楚流云待在房间里，自己出了门。
刚走出门，她却看见塔尔正站在门边，百无聊赖的样子，像是在等什么。看见白茉莉从房间出来，他眼睛亮了亮，说道：“你总算出来了。”
“你在等我吗？”白茉莉指了指自己，有点疑惑：“有什么事情吗？”
塔尔瞄了一眼门内，小声说道：“我还以为你要待很久呢……咳，也没有什么事情，我已经让人去审那个人了，之前我们说的约定也都算数，但是你要再帮我解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白茉莉皱紧眉头，心想事情都到这份上了，塔尔一个带头的人，总不可能出尔反尔吧？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那姓张的，对吧？”塔尔搓了搓手：“这也正是我们烦恼的，但凡是没有发展到这一步，我们也不想起冲突。你说我们都在这里多待了多久了，不就是想多赚点钱么，结果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钱没赚到，每天吃喝住行还都在花钱，真是倒霉！”
“你扯远了。”白茉莉提醒他。
“哦……是这样，那幅画，你觉得怎么处理才好？”塔尔看上去似乎是诚心发问：“你那姓张的朋友真是没道理，问也不问一句就把人给画下来了，这让我们怎么办啊？”
原来是为了这个。虽然白茉莉也很不能理解乌陲人的习俗，但是那毕竟也是他们的文化，且从张文远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他们对此有多么重视，不好好处理是不行的。于是她思考了一下，做出一个开放的解答：“不如你把画给我，我带回去给张先生，让他处理。”
“什么？！”塔尔难以置信，不自觉地提高音量，有点生气：“就是他才扯出这些事情的，现在你说要把画还给他？”
“你先别急，”白茉莉说，“离国有一句话，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他画的，那么由他处理就是最稳妥的。你们有你们的说法，我们也一样，就看你信不信我了。”
塔尔看着白茉莉的眼睛，似乎非常纠结，但是现在时间不多，并且此前他们已经为这个烦恼了太久，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他艰难地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去把画拿给你，你让姓张的好好处理。不过，刚才的对话你千万不要对其他人说。”
白茉莉更加爽快：“你放心，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流云换了身衣服，手里还是拿着那件已经快不能穿的墨蓝色旧衣，白茉莉手里则是多了一张画。两个人走到客栈外面，塔尔和他们说话：“我们合作的事情，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而且天一亮我就要去告诉官府，你们待在这里也不方便。”
“放心，夜路而已，我走得不少。”白茉莉扬了扬手里被折好的画，道：“走了。”
“嗯。”塔尔说完，又看向楚流云：“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加入我们？你的眼睛很好看，一定有很多人喜欢的。”
白茉莉在心中翻白眼，这还跟他不熟呢，他就开始幻想把楚流云当成吸人眼球的工具了。而且楚流云的这双眼睛在白家村受了多少委屈，塔尔一点都不知道，竟然也敢夸下海口。
“这个就不必了，他在这里待惯了，离开我连衣食起居都不会，你确定要带着他？”白茉莉尾音略扬地问道。
“啊？”塔尔露出意外的神情，不由得又多看了楚流云两眼，眼中探究的意味更重：“不会吧，他看上去挺正常的啊。”
“随你信不信。”白茉莉耸耸肩，也不管楚流云风评受害，拉上他赶紧离开了。
这个时间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他们慢慢走回去。白茉莉提心吊胆一整天，即便是下午一直和郑氏聊天，她也完全没有轻松的时候，现在走起路来，更是又累又困。只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倒是把她给逗笑了。
“你在笑什么？”楚流云问。
“唔，没什么。”白茉莉过了会儿又斜眼看了看楚流云，嘴角是不怀好意的笑：“只是我今天才知道，你穿女装那么好看。只是你太高大了，要不是屋子里昏暗，说不定早就把人给吓跑了。”
楚流云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毕竟白茉莉从来没有用这样玩笑的语调和他说话。只是到最后，他自己也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