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晨曦不明白她绕来绕去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总之她脚踏两只船的意图让他很愤怒，“那你就不要再招惹我，我不会陪你玩儿这种畸形游戏！”
她露出迷惑人心的笑，“你知道的，咱们俩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所以，咱们只谈恋，像情侣那样一起约会、看电影、牵手、接吻。既然你说你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交过女朋友，那么，就把我当做练习的对象，这样等你找到心仪的人时，就不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毫无经验，从而在她面前露怯。”
他听得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有如此荒唐离奇的想法，他觉得这个可恶的女人简直是非人类。
而且她说的话明显与刚才前后矛盾，明明前几句刚说了不想他和别人结婚生子，现在又为他设想着找女朋友，好像往哪个方向说都是她有理。
更离奇的是，他想同意，不然还能怎么样，毕竟她说的对，他们的关系决定了他们不会有结果，而他现在已经一头栽进她的陷阱里。
晚上，他们又在星光影城看了电影，期间贺晨曦一直郁郁寡欢，较劲儿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电影的女主角是个孤儿，婚后又被丈夫抛弃，完完全全的悲剧角色，贺澜看着看着去握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她的手指白皙而细嫩，之前她就是用这只手摸过他的唇，贺晨曦微微侧目看她，恰好与她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她的眼睛很水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水润，泛着莹泽的光。
尽管现在光线很暗，他依然感觉得到她眼底的水润是因为潜藏着泪意。
他心里略有讶异，以为她是看电影太投入角色，被悲伤的剧情感动才难得的表露出这样动容的一面。
她唇角噙着一抹看似无悲无喜的弧度，眉头轻蹙，缓缓开口，“贺晨曦，你知道爹不疼妈不要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吗？”
在他错愕而暗沉的目光中，她继续说：“我爸和我妈离婚，把你妈娶进门，而我妈大概是恨屋及屋，没有争取我的抚养权，而且也很快就再婚了，放弃了我。当我流着眼泪以为会有人在乎我的时候，却不得不独自面对生活的天翻地覆。那时候的我，认定了自己就是一个孤军奋战的斗士，不敢奢望有人能够陪在我的身边，只好为自己裹上满身的铠甲，随时随地进入战斗模式。”
贺晨曦下意识紧紧回握她的手，心绪不宁。
她像是没有发现他的情绪变化，依旧自顾自的说：“在某些绝望的时候，我想到过一死了之，但是又很害怕死，后来发现比死更可怕的是要面对未知的黑暗和无望的未来。所以，高二那次坠湖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挣扎或自救，想着正好是个机会，不如一了百了，反正没有人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贺澜——”他低低的叫她，心尖像被绞肉机绞着一样钝痛，因为他知道，她那时候的痛苦源自哪里。
她置若罔闻，加深唇角的弧度，“世上总有些爱多管闲事的人，蒋云旗发现我坠湖后，不顾危险，跳下去把我救了上来。你不会明白，孤独惯了的人，很容易依赖对她好的人，我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信任和依赖一个人，甚至害怕会变成这世界上的独行侠，但蒋云旗不会像别人一样对我避而远之，他给了我曾经奢望过的东西，我们成了朋友，三年前又成为恋人。”
贺晨曦满目震惊，一句话也说不出，唯有紧紧抿着唇。
第一次听她说起自己的隐私，说不清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既心疼她满身刺下的脆弱，又怅然于曾经保护过她的人不是他。
如果她不说，他永远不会知道，看上去不可一世的贺家千金，有过那样的痛苦，而对她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可是，以前明明是她做了很多坏事，明明是她不愿意接受家里的任何一个人，每日与家人针锋相对，寻衅滋事，那么，为什么她也是受害者。
他的心彻底乱了。
在他陷入纷杂紊乱的思绪中时，贺澜忽然凑过来，脸上已恢复平时那种骄纵且漫不经心的笑容，“在想什么？是不是被我随便乱说的话吓傻了？”
她放肆的笑着，仿佛逗宠物一样，让人猜不透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她像一个演员，演什么像什么。
但他敢肯定，刚才她眼底的那种悲伤，不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