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见深来找林可乐，是因为公司摊上麻烦了。
拿出文件，齐见深对林可乐说，“现在公司有一笔债务到期，当时被用作抵押的，是一间制衣厂，这家制衣厂是目前公司仍旧在维持生产的两间制衣厂之一。这家制衣厂的设备，是三年前张总最新引进的生产线，而员工，都是在制衣也干了多年的熟练工，如果要继续在男装界立足，这两家工厂就是公司的造血机器。”
现在的品牌服装，生产模式多样，有想这样保有自己的制衣厂的品牌，也有出创意设计然后找工厂代工，贴牌的。
张茂是从制衣作坊白手起家的，他的公司发展现在，仍然坚持有自己的制衣厂，虽然在市场的占用率一直下滑，但是由于制衣厂有专业高效的生产能力，它的工厂，甚至还在给一些具有竞争关系的品牌代工，这也是公司盈利的一个渠道。
“顾总也给我提过了，除了工厂，公司的这栋办公大楼也被抵押了出去的，只是这栋楼是被抵押给了银行，明年债务到期，也不知道能不能赎回来。”
抬头望着天花板，林可乐难得的有一点儿心情低落，任谁刚刚吃完一个鸡蛋，就被提醒欠了一个多一点儿的小目标，心情也不会好到那里去的。
“这笔债务的债权人，是程氏制衣公司，相比于让公司还钱，他们估计更愿意公司还不上这笔债务，从而把工厂直接抵给他们，这样一来，换一下招牌，就可以直接生产了。”
张茂的这些债务，很多是齐见深帮忙处理的，对其中的种种细节，他比林可乐这个老板了解得还要多一点儿。
“程氏制衣？”
拿过齐见深手里的抵押文件，林可乐想起了上次跟吴同去工厂调研，见过的那个程氏制衣公司的老板，“是不是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一样的那位？”
程氏制衣的老总，留给林可乐的就是这么一副形象。
“形容得还很贴切，就是他，你见过？”
“是见过，跟我导师到他们公司做过调研，我觉得这老头儿人还不错，还请我们吃饭来着。”
当然，主要是请吴同吃饭，林可乐属于跟着沾光的那一款。
但是因为吃人嘴短，林可乐觉得这老头儿人还不错，最明显的是交际手腕儿真是八面玲珑，连跟林可乐这种小虾米说话的时候都显得特别的和蔼可亲，完全没有有钱人的盛气凌人。
没有想到，一转头儿，就发现对方还是自己的债主儿，真是神奇的世界。
“你觉得老程总人还不错，那是你没有听说过他的外号儿？”
齐见深说起这位给林可乐留下了亲切印象的老程总，有些一言难尽。
“什么外号儿？”林可乐也很好奇，这位老人家，看着挺和善的，能有个什么外号。
“八爪鱼。”
“八爪鱼？”
听说这个外号，林可乐不厚道的笑了起来，“怎么能是这个外号儿，这种黏糊糊的软体动物跟这个程总一点都不贴切嘛，谁给起的，这种外号？”
林可乐笑得欢快，齐见深却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少年，你对老张总和这位程总的纠葛，一无所知。
“你别笑岔气儿了，他这个外号儿，最开始还是张总给喊出来的，后来J城的制衣界，私底下都这么叫他，他自己也知道，只要不当面叫就行了。他们两人早年间曾经是一个制衣作坊里面出来的，两家公司也一直存在着竞争关系。”
张茂能给程中取外号儿，可见两人有着很深的相互了解，但是能把竞争对手形容为“八爪鱼”，张茂也不是什么淳厚之人。
“之所以把程总叫做八爪鱼，是因为他为人圆滑，面面俱到，而只要是能搞到手里面的利益，就想有吸盘一样，绝对不会放手，现在，你明白公司是欠了一个什么样人的钱了吗？”
齐见深没有背后议论人的习惯，之所以给林可乐科普程总的外号，也是因为要她明白自己是在跟一个什么样性格的人在打交道。
“喔！“
齐见深这么一形容，林可乐瞬间就有种被满身都是滑溜溜的黏液的八爪鱼的爪子狠狠的吸附着的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不要说了，我有感觉了，总之欠了他的钱，就只比欠高利贷好上那么一点儿点儿是吧？”
这辈子没有欠过别人钱的林可乐，能想象到的最严酷的债务就是高利贷，这已经是她这个角度的认知极限了。
但是，却看齐见深摇了摇头，“欠高利贷，你只要还了钱，大家银货两讫，关系可以撇得干干净净，可是这位程总，他当初借钱给张总的主要目的也不是钱，他就是想要张总的制衣厂，以他八爪鱼般的性格，你就是还了钱，他也要死死的盯着你，直到把他想要的东西给搞到手。”
“这么厉害，这是公司的主要竞争对手之一啊。”
把眼镜再次戴上，林可乐想了想，“既然我们不能失去工厂，那就先顾眼前，把公司欠他们的债务先还上，至于以后惦记不惦记的，那就各凭本事，消费市场上见真章。”
“那什么，齐律师，咱们还有其他东西可以抵押的吗？”
刚刚把私人名下的商铺给抵押出去，换成现金以私人名义借贷给公司救急的林可乐眼巴巴的看着齐见深，那湿漉漉的小眼神，就像一只等着投喂的猫。
可是，齐见深却令她失望的摇了摇头，“除了一栋住宅之外，你私人名下，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而住宅的行情并不景气，就算真的给挂出去，也解不了当前的燃眉之急。”
这个答案，未免太叫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