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完之后，杜策和林可乐到面试场附近的一个餐厅里面吃饭。
这家饭馆就在会展中心的边上，据说是历史悠久。
一进去就是高耸的拱顶门厅和层层推进的门廊，转角是欧洲中世纪风格的浮雕立柱，四周的墙壁上用马赛克拼出了精美的油画图案，整个餐厅在屋顶的大型水晶吊灯的照耀下，显得浪漫而奢华。
侍者在旁边等着，杜策将菜单递给林可乐，有些意味生长的笑着，让她先点菜。
结果林可乐看了以欧元计费，还要另外加一笔小费的价目，快速的找了一个特价套餐，然后又把菜单递给了杜策，“我要这个套餐就够了，不然每吃一口都要计算欧元和人民币的汇率，心痛，呵呵。”
“小林总，你好歹是个公司的总裁，也是差一点儿进外交部的人才，怎么还这么小气？行了，今天我请客，你随便点你想吃的，不用给我省钱。”
被林可乐丝毫不做作的抠门样儿给逗笑了，杜策把菜单又推到林可乐的手边，“你花钱的样子，要是有你在面试场一般的气势，我都不敢小看你。”
“既然是杜总监你主动要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个海鲜套餐好像不错，还这个佐餐酒，好像也还可以，都尝尝看好了。”
杜策一说要请客，林可乐就马上改变了策略，点了一个巨贵的海鲜套餐和一种看上去不错的佐餐酒，“不用计算汇率的白食，吃起来一定美味无比。”
对林可乐明显宰他的行为，杜策无所谓的撇了一下嘴角，“行，你要吃什么尽管点，我还不至于一顿饭都请不起。”
点好餐之后，打发走侍者，杜策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又把林可乐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儿扫描了一遍。
摸着下巴，杜策若有所思的问道，“哎，你最后没有当成公务员，究竟是因为什么啊，能进外交部，做外交官，你应该做梦都要笑醒的啊？”
知道了林可乐还曾经是外交部从幼苗时期就重点培养的人才，杜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等菜上桌的空档里，就直接的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会儿吃人嘴短，不好再打马虎眼，同时也为了彻底的解决杜策的好奇心，林可乐只好说实话，“工作自由度不高，难度大，尤其是做高翻，跟进跟出，24小时待命，就连别人吃饭我都要看着，随时准备做餐桌翻译，而且几乎是没有假期，一个电话就能被人从任何场合叫走，你说，我这种性格，适合这种工作吗？”
林可乐这话，真让杜策有些无言以对，闷笑着点头，“所以，你没有做成外交官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你比较，嗯，懒！”
“喂，杜总监，要笑就笑得正大光明的，偷笑可没有意思了哈！”接过侍者端上来的菜，林可乐拿着刀叉对着杜总监做了一个威胁的姿势，“而且，什么叫做懒，我这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胜任不了这么高端的工作，所以放过了自己而已。”
被林可乐一本正经的找借口给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杜策嘴巴里面的食物差一点儿呛到自己，“行、行、我们公司或许也该感谢外交部放过了这么一个人才，要不然，我们这种破公司，那里能捡漏你这么个……总裁不是。”
接收到林可乐一个免费的白眼，杜策这才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过说真的，刚才面试的时候，要不是你站出来压住了我的火气，我说不定就真的带着我的作品走人了，所以，我要谢谢你，小林总。”
说着，杜策端起酒杯，伸向林可乐。
“叮！”
两个水晶酒杯在空中相碰，发出一声脆响。
小口的喝了一口酒，也许是酒很甜，林可乐也笑得很甜，“你当我听不出来，那个评委就是在借着玩笑影射你而已，这种人呢，你越按他的套路走，就越是上当了，你要是当时真的一发火走出去，他还会说，看吧，就是我说的这样，这个中国人对自己的作品没有信心，夹着尾巴逃走了。”
“我们是来参加比赛的，这是我们这次出国的目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轻易的去放弃它，而且，你都想要放弃比赛了，那为什么不干脆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再走，吃哑巴亏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的风格，呵呵。”
“那你知不知道，刚才让你火力全开的，是哪一位设计师？”杜策想了一下，问了一个刚才被他忽略的问题，那就是，林可乐对在场的评委的身份，可能真的是一无所知。
“不知道啊，我为什么要知道！”
林可乐叉着一块淋满了芝士酱的龙虾肉，完全不在意的说道，“如果非要说他是一个什么设计大师的话，那他刚才对我们那番言论，恰恰说明了他的见识和涵养跟他所在的高度并不匹配，他连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都没有给我们，我又为什么要知道他是谁。”
这句话林可乐说得很随意，却让杜策刚刚吞下去的酒，滑过了咽喉之间，直冲胃袋。
有些辛辣，有些甘甜，翻江倒海，五味成杂。
杜策低低的重复了一遍林可乐的话，“是啊，我们为什么要知道他是谁？”
明明是对方的做法先无礼的，可是就是因为他的身份，他的话语权，他在男装界的影响力，杜策能采取的行动，就是愤怒的自己走人而已。
细想起来，当时要是真走了，就是得不偿失，还要落得被人嗤笑。
反而是林可乐，坦然自若的按自己的既定目标，采取了有来有往的对等的反击，这就是一个人的临场反应能力，难怪林可乐可以大言不惭的说，怼人，她是受过专业培训的。
“也许，我们公司真要感谢外交部，把你这种人才遗漏民间了，小林总。”
低头切着自己的食物，杜策敛去了眼中的感慨。
他想，他有一点儿明白了，林可乐好像看似什么都不会，却为什么能稳住了这家濒临破产的公司。
但是，人才这种东西，就像口袋里面的锥子，走到那里它都是要扎人的。
杜策他们的饭还没有吃完，就有一个人很突兀的站到了林可乐的身边，向她鞠了一躬，“小姐，冒昧打扰你，请问，你可以做我的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