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间·离人二十年
其叶2020-06-29 19:403,523

  这些事情,蓬莱志自然不会有什么记载。

  原来世人只觉得这是作者编出来吓人的,但没想到,三十多年前,江宁上下三十六郡多个门派修士暴动,作乱的修士与《三九说》中的描述一般无二,人们这才信了这书。

  叶清澜当年读《干戈篇》的时候很是仓促,里面的内容记得不是很完整,只隐约记得后来查清了说是魔气入体,魔气过于阴邪与修士体内的正道灵气相克,双方互相排斥抵抗的力量直接作用在修士的身上,凡身肉体抗不过那种力量,于是便有了肉身淋漓的结局。

  “我可不觉得这是碎魂切,”苏有初说:“二公子只是身上裂了伤口,他一没发疯二没杀人,症状与描述不符啊。”

  “的确不是碎魂切,只是少量魔气入体,一会儿血就止住了,”叶清澜阴恻恻的声音在苏有初身后响起,“这么说来,我弟弟,是你伤的?”

  “大公子,你这话说得实在太吓人了,”苏有初抚着心脏故作惊恐,“你不会怀疑我是魔吧?那我可真冤枉,你是太看得我了还是太看不起二公子了?而且,我有灵力,我是正正经经的修士!”

  叶清澜:“……”我看不起你行吗?

  不过的确,他弟弟修为高,又一向谨慎惯了,寻常魔类一般近不得身,眼前这个人除了一张脸有看头,别说魔气,就连灵力他刚刚都探了许久才探出来。

  以叶清澜的经验来看,这种的,要么是个能自由藏匿灵力的高手,要么就是一个半吊子的小废柴。

  叶清澜觉得眼前这人不大像高手,但他还是问:“你什么人?哪门哪派的?”

  苏有初自若答道:“小门小派不足挂齿,江宁成晚楼苏有初。”

  “成晚楼?”沈思文突然出声,“成晚楼不是已经避世了吗?”

  “沈公子,你真是少见多怪,你许人家有避世,就不许人家有入世吗?”苏有初揣着手,一脸慈祥地看着沈思文。

  “成晚楼要入世?”沈思文蹙眉,“我们怎么都不知道?”他看向叶清澜,“哥,你们知道吗?”

  叶清澜却一脸烦躁,“不知道,你管成晚楼干什么?”他见叶归蓁身上的伤口渐渐地不再流血后,俯身背起他,“我带归蓁回江宁。”

  沈思文折扇一下一下敲着掌心,正在皱眉思索什么,完全没有要搭理叶清澜的意思。

  倒是苏有初拦了。

  “慢着,”苏有初道:“大公子都不问问是谁伤了二公子吗?”

  “我问,你知道?”叶清澜白眼翻到了天上。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跟二公子待在一起吗?”苏有初反问。

  “既然不是你伤的他,我问你这个有什么用?”

  苏有初道:“我是跟二公子一起出来办委托,自然是看了全程的。”

  谁料叶清澜闻言大怒,“你看了全程都没想到去抓那个伤我弟弟的人?”

  苏有初:“……”这走向怎么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好在他反应迅速,“我修为不够,上了也是找死,不如留一命还能救二公子呢。”

  虽然叶清澜觉得苏有初的话有点不大对,但想来想去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他问:“那个伤我弟弟的狗东西是什么人?”

  “一个样貌上佳的白衣女冠,她自称为海棠夫人。”

  叶清澜拧眉片刻后,“没听说过,哎!那边儿那个,你听过这么个道姑没?”

  “啊?”沈思文不知为何一直不在状态,他敲手的折扇一顿,半懵不懵道:“海棠夫人?没听说过。”

  “她扮成道姑的模样,但她不是道姑,是魔啊,你们再好好想想,”苏有初说。

  叶清澜:“没有。”

  沈思文亦摇头。

  苏有初耸肩,“好吧,那就随缘吧,九域神州就这么大,说不定改天还能再碰见呢。”他话说得轻松,就好像在说“明日见”。

  叶清澜冷冷地看了一副惋惜样的苏有初,紧了紧放在叶归蓁腿上的手,然后召出潆泓就要画阵。

  潆泓刚挥了两下,叶清澜只觉肩头被用力地抓住,然后他听到叶归蓁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哥,先去神女祠。”

  叶归蓁说完这话便又昏了过去。

  叶清澜连忙让潆泓停下,将自家弟弟重新放到地上,随后又把脉检查又仔细看了看他身上的伤。

  “阿蓁怎么了?”沈思文正要蹲下看一看叶归蓁的伤。

  叶清澜立刻起身挡住他,同时毫不犹豫地扼断了他的心思,只说:“方才醒了一次,身上浅一点的伤口也开始结痂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沈思文四下望了望,然后他看到了不远处的茅草屋,眼睛一亮提议道:“那边有座茅草屋,我们把阿蓁扶进去躺着吧。”

  “不用,”叶清澜拒绝,他看向只揣着手站一旁微笑的苏有初,问道:“此处有一座神女祠?”

  苏有初凤眼弯弯,“这个镇东面有一处悬崖名唤长生崖,崖上确实是有一座神女祠。”

  叶清澜低头看着叶归蓁,眼中盛满了担忧。

  **********

  叶归蓁已经醒了,准确地说,应该是他从缥缈间出来了。但他因为失血略多,此刻又再一次昏了过去。

  他现在处于一种很玄妙的状态,耳边是他哥跟苏有初和沈思文的纷杂声音,脑子团成了一团麻,眼前却不断回放着方才在缥缈间见到的一切。

  **********

  南栀静静地跟着楚凌穿梭在一条亮堂堂的小道中。

  楚凌率先打破沉默,他揣着手,边走边说:“我没有带随从弟子,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原以为你会趁机逃跑呢,看来阿南对你的吸引力不小啊……”

  南栀不说话。

  “可惜,阿南似乎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你,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姐妹两个是从前是怎么一起生活的……可惜,”楚凌停了步子,微笑转身,“我们到了。”

  他站在一盏烛灯前,伸手直接摁灭了烛火,眼前瞬间暗了下来,然后黑暗中有光亮渗出,一道一人宽的暗门缓缓打开。

  暗门的后面是一处神庙,大约是许久没有人来的原因,空气中萦绕着似有若无的火烛味,一眼扫去,一尊持珠神女像端正地坐落于高台。

  高台之下还站着一个男人,此刻正仰视着那尊高大的神女像,听到动静,他朝两人看过来,然后微一颔首。

  楚凌也回了一礼,南栀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只看了那人一眼,而后冷哼一声,看起来对他是厌恶至极。

  她问楚凌:“我姐姐呢?”

  楚凌回道:“在那儿。”说着,他伸手一指不远处的那尊神女像。

  南栀沉默良久忽然明白什么,“南梓跟你什么关系?”

  “看你的表情,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她是我的夫人,哦,”楚凌脸上笑容仿佛永远不会消失似的,“说起来,你还是我的小姨子呢。”

  “她……死了?”南栀有些站不稳,“她什么时候死的?”

  “大约二十年前吧,再过几个月便又到了她的忌日了。”

  南栀只觉得耳畔嗡鸣作响。

  云浮南族的族人,每个人一出生便戴着母亲亲手做的长生缕,以求平安喜乐,保百年安康。

  她说,长生缕,缕缕道长生,她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殊不知,离人归去,玉断香消二十年。

  南栀的眼眶“刷”地红了,“所以你为她建了祠,还给她造了像?”

  楚凌低头理了理袖子,“不仅如此,我还将她的魂魄圈在神像里,正等我百年后,与我共赴轮回。”

  “你个混账!”南栀情绪失控,双目充红,她双手抓住围在楚凌脖颈旁的雪白狐裘,怒目切齿。

  “姐姐一辈子要潇洒自由,要摆脱禁锢束缚,她违背族规,受尽了苦才冲出牢笼,如今她死了,你居然把她的魂魄囚在一尊神像里?你让她不入轮回,只面对着大门,守着这一方祠庙,看人来来去去,枯燥至极,乏味至极,她怎么能安息,她怎么会安息……”南栀强忍着泪意,说到最后,声音颤抖,“你让她怎么安息……”

  楚凌任她抓着,仿佛置身事外,与己无关,等到南栀呜咽声变小,他才慢悠悠说道:“我本来就没想让她安息。”

  “你说什么?”南栀猝然抬头。

  楚凌幽幽道:“南梓她多好啊,她爱山川草木,爱飞鸟走兽,爱许许多多的人,可她就是不爱我,她既然这么喜欢这红尘人间,她为什么要去入轮回?她不爱我,她有什么资格安息?”说到最后竟有几分阴狠。

  “楚庄主,收拾收拾,咱们该准备开始了,”一直站在一旁看戏的男人出声,“再磨蹭下去,就该错过良时了。”

  这厢三人一台戏唱得正酣畅淋漓,叶归蓁心里却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都说当今应远庄的庄主同已故夫人伉俪情深,眼下看来似乎另有内情。

  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这些还都是其次的。

  最主要的是。

  受南栀视角的影响,方才他只能匆匆看一眼那个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男人。

  但只这一眼,他便如遭雷击。

  不会错,他不可能认错。

  那个跟楚凌一道的男人,他认识,不仅认识,还非常熟悉。

  这个人会在醉酒时,以他从未见过的热切挣开他的手,劈木作剑,一套剑法行云流水,淋漓尽致。

  他也会在偶尔半清醒半糊涂时一把甩开他,指着他大喊:“滚开!离我远点儿!”

  他还会半梦半醒之间死死抱住他,嘴里喊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名字,“阿凝……”

  这个人给了他生命。

  叶怀靖。

  他的父亲。

  蓬莱仙山掌门。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继续阅读:神女祠·四人一台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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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届修士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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