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超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镜中的的一切,都空白无痕。
模模糊糊中,他好像又回到了绑架过的那间房,太过真实,让秦超一度忘记现在是身处梦境之中,只不过这一次,房间却不是清一色的白。
一样的布局,一样的家具,同样被困在里面的场景,让秦超开始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扶着墙面,勉强来到门前,用尽力气拉开门,却看见门后面又是一道门,反反复复,无限循环。
最后叫醒他的,是耳边不断传来的一个女子刺耳的尖叫声,秦超记得这个声音,是他被困在那件白色房间里时,录音机里传出的女声。
像是溺水一般醒来,他环顾着四周,声音也在他睁开眼的瞬间停了下来,看着左手边挂着的吊瓶,秦超拍打了一下脑袋,把自己拉回了现实中来。
“醒了?”蒋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一系列怪异的举动,终究没能忍住,把刚才一直看着的杂志仍在了一旁,翘起二郎腿,整个人仰靠在后面看着床上的秦超。
昏迷前的那一幕还深深印在秦超的脑海中,他反感蒋杰,可现在身体受制于人,他可不想在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让蒋杰在趁机给他来一针。只能转过脸去,眼不见心不烦。
蒋杰并不在意他这样,反而走过来,拿着听诊器准备放在秦超胸口的时候,停了下来,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说道,“你别紧张,我只是单纯的给你做一下检查。”
秦超没说话,不拒绝也不同意,身体却在他接触的那一刻,紧绷起来,呼吸都有些困难。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在他这儿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蒋杰的手离开他身体后,秦超大喘了几声,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你身体要比我想象中好得多。”蒋杰再一次坐到了沙发上,尽可能的和他保持着距离。
“我被绑架了多久?”秦超看着眼前的人,比起上一次见面,他这个时候,要亲和很多,既然如此,也不端着,打算从他这儿套出一些失去的记忆。
“三个月。”蒋杰说完后,死死盯着秦超,深怕刺激到他。
秦超脑海中算着日子,三个月,就是一百八十天,他对这段经历,毫无印象,但眼下,他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开口问道,“还是昨天那个问题,我是谁?”
听到他说的话,蒋杰破天荒的没有拒绝,走到沙发前,把刚才仍在一旁的杂志拿了起来,反手仍在了秦超的拿病床上,“说来很巧,你失踪前,这本杂志对你做的专访,里面有关于你的一切。”
看着病床上的杂志封面上那个人,秦超只觉得那人像他又不像他。
应该怎么形容呢?秦超拿起杂志,仔细的盯着封面上的人看来看去,比起他现在而言,杂志上人像是被削骨一般,瘦了一大半,按照常理来说,上镜胖十斤,到了他这儿,正好相反,如果是上面特大的文字写着“著名画家秦超。”几个字,真没有人敢相信,被绑架后的人,反倒是变得精神了不少。
秦超拿起杂志,指着那张照片,不可思议的问,“你确定,这是我被绑架前拍的照片。”
蒋杰拿起桌上的一块糖,塞在嘴里的时候,嘟嘟囔囔的说,“你不用怀疑,这确确实实是你。”
秦超哭笑不得,掀开被子看了现在的身材,虽然不是那种壮硕的体型,但怎么说,都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蒋杰看出了他的疑惑,半开玩笑的说道,“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你身体一直瘦弱。说来也是奇怪,人家被绑架,非死即伤,到了你这儿,不仅吃胖了,身体素质比以前还好。”
蒋杰在旁边调侃,秦超不想接他的话茬,自顾自的拿起杂志,花了二十多分钟,前前后后把杂志里面的内容翻了好几遍,怎么看,都像是在读一个陌生人的事情。
因为这期杂志他是主要的嘉宾,所以占据了很大篇幅来介绍,当时采访时候的照片也不下十几张,秦超一页一页翻阅过去,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颊,抬头盯着侧面挂在墙上的镜子。
明明是同一张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怎么看都觉得陌生。
杂志里重点强调了秦超这几年的成绩。
从最开始被画家界认可、成为一颗新星,到最后一跃成为画家界翘楚。但凡开画展,最便宜的画,成交价都能在十几万以上。秦超看着这一系列的成就,如同个旁观者,开始重新接受这些被强加给他的信息。
秦超放下杂志,将视线转移到蒋杰的身上,此时他正用右手划着手机屏幕,似乎再找什么,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瞥了一眼,似有似无的笑了一下,随即站起来将手中的手机放到了他面前,“杂志一般都是各种夸你,我觉你你还是应该贴近现实,看看网上的朋友对你的评价”
他不理解的看向手机,带着怀疑的目光盯着发亮的屏幕。里面的内容与之前的杂志完全不一样,但大多数人的评论都是一致的。
【他的画太过于阴暗,看的让人心里不舒服】
【感觉秦超的画太抽象了,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同意楼上的观点,画的太超前了,我等凡夫俗子,不配理解。】
评论一条一条的看过去,褒贬不一,确实和杂志上说的不相符,秦超顺着往下翻看,有一个相册集,里面全部都是他的作品,带着好奇心打开后,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会这么说了。
那些画中,主色调大多是黑、白、灰,毫不夸张的说,那些画调几乎没有彩色的画面,里的内容几乎都是抽象、几何拼接起来的。
阴暗、琐碎、极端、孤僻,每一幅画虽然要表达的内容不一样,但是看完这些话,给人感觉心情很压抑。
许是蒋杰看出了秦超此时有些不对劲,过来拿走了手机,顺道拉来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盯着看了好久后,十分严肃的说道,“秦超,从现在开始,你要认真的听我说以下的话,有些话的内容可能会让你的情绪过激,但你要答应我,尽量控制自己,否则······”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一支注射器。
秦超紧皱了一下眉,又是一剂镇定剂,虽然厌烦,奈何想要了解更多事情,无奈的点头,“我有分寸。”
“从我们找到你那一刻,你已经失踪了整整三个月,我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可以肯定的判断出,你现在有躁郁症,是很严重的那种。”话说到一半,蒋杰停了几分钟,尽量给秦超一些缓和的时间,看着他没有什么反应后,才继续道,“你被绑架的那个房间,是被人精心设计过的,房间的每一个家具的摆放,都是刻意为之,而绑匪的目的,就是要造成你现在失忆的状态。”
秦超被他这么一提醒,突然想起了昨天昏迷前蒋杰和裴芸芸的谈话。
绑匪的目的是要让他失忆,而蒋杰和裴芸芸昨天也很庆幸他失去了过去的记忆,这么想,他们两个人的嫌疑才是最大的。可从被救到现在,发生的种种事情表示,两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
秦超越想越晕,心里泛起阵阵烦躁,他瞟了一眼旁边的注射器,放在被子里的手,死死的掐了一下大腿,这才使得他重新冷静下来,不怀好意的质问,“我怎么信你说的话。”
蒋杰稍有犹豫,站起来,对着秦超说,“你等我。”说着,匆忙的走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一番操作后,打开了邮箱,递了过去,“里面这个压缩包,是今天早上发过来的,我打开的时候,里面的全部内容,都是你失踪这三个月以来,在那件白色房间的生活轨迹。”
秦超打开压缩包,整整滑动了几分钟的鼠标后,才把文件夹的右侧的预览条拉在最下面。
他回忆着那间房,可以很清楚的记得,当时房间内,没有一个人地方,有可能安装监控摄像头。秦超随手打开了一段视频,没有声音,但很清楚的能看见,他在房间里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走来走去,像是一个神经病一样不知道累。
他到现在都能记起当时在那个房间的感受,无力、压抑,不敢相信,三个月的时间,他是如何里面度过的。
蒋杰拍了拍他,很小心的从秦超手中拿过来电脑,“今天的对话到此结束,你最好休息,不要想刚才的事情。”
秦超根本没用心听他的话,视线一直盯着电脑上被暂停的视频,不耐烦的挥挥手、直到蒋杰走回,他把被子盖过脑袋,整个人被包在里面。不想是不可能的,刚才了解到的事情,没能给他一个正确的方向,反而越发的迷茫了。
谜团像是洪水一般,不做任何解释,一股脑的向他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