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瑾萱,这回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谁。
千重雪故意凑近一步,像是鉴宝师发现心仪已久的宝贝,眼眸灼亮得惊人:“天呐,太漂亮了,称其为绝世珍品也丝毫不为过啊。”
众人方才已经见识过千重雪的本事,见她激赏这件宝贝,纷纷朝千瑾萱和萧子逸投去羡慕好奇的眼神。要知道,这两人有身份有面子,出一点小差错,算不得什么,如今祭出新的宝贝,又能获得行家的赏识,自然可以将原先那一幕揭过去不提了。
千重雪唇边牵起一丝讽刺,这就是势利嘴脸,只要有背景有后台,哪怕做再多的错事,也可以轻易掩盖过去。如果换做普通人,手中藏有狻猊剑这种犯忌讳的凶器,恐怕早就下了牢狱。
“相府大小姐果然出手不凡,这四羊方尊用金子银子可是买不来的。”
听着众人的恭维讨好,千瑾萱差点就尾巴翘上天,不过她还是很谨慎的:“不敢当,这尊瓷器蕴意美好,古朴而又吉利,大家都知道明桢帝时期的贡品,件件出奇,据说这四羊方尊正是明桢皇帝当年最喜爱的,后来赏赐给后宫爱妃。父亲偶然得之,更是爱惜非常,每日命人用心擦拭。”
千重雪听到这话,却突兀地问了句:“原来千丞相如此敬慕明桢帝?”
千瑾萱下意识地接口道:“那是自然。”
众所周知,这位明桢帝正是当今圣上的父亲,即太上皇本尊。可惜他去世得早,薨逝之时更是当众立下遗诏,将景泰帝的表哥九王爷立为摄政王,同时还指派了三名拥有实权的托孤大臣,替未来的皇帝保驾护航。
可是他没有料到,九王爷手握重兵,军权乃是皇帝执政的大忌。又或者,明桢帝早就料到这一切,九王爷虽然野心勃勃,却碍于当年的承诺,始终没办法背叛皇帝。
千重雪很清楚,景泰帝表面上以孝行治理天下,其实他才是最不孝的那个。明桢帝对九王爷的爱重,始终是他心间的一根尖刺,拔不出来,腐烂成泥。
云七看着千瑾萱美若天仙的俏脸,冷嗤一笑,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雅阁里。千重雪敏锐地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锦帘微微晃动,隐约露出一只白底黑皮的皂靴。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是皇宫内务府替一等太监专门定做的款式。
千重雪蓦地心中狂喜,这简直就是绝佳的机会,她立即清了清嗓子,目光紧紧缀在四羊方尊上面:“大小姐,有个事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千瑾萱只准备跟七公主邀功,好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免得萧子逸难过。对千重雪却是半点耐心也没有:“呵,你有什么话,还是先请示世子殿下吧。”
这是明摆着看不起她么?千重雪莞尔一笑,却是丝毫不受波动。七公主见状,心中却陡然起了一丝怀疑,若非刚才千重雪与云七公子的说法一致,她还不至于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阿黎姑娘生出几分顾忌。
“你说!这回不许绕弯子,干脆点!”萧司南板着小脸,通身公主气派。
千重雪本就打算开门见山,遂指了指冰裂纹四羊方尊,爽利地笑道:“这事确实要问一问世子殿下了。我先前在柳州太守的家宴上,见过这尊名器呢。”
众人反应不及,还是萧司南心直口快地叫道:“你不会是看错了吧?这明明就是千大小姐以后准备陪嫁的宝贝!是千丞相收藏已久的……”
说到这里,萧司南突然明白了什么,急忙掩住唇,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厅轩里顿时一片死寂。萧子逸只觉得脑袋轰地一下。
千瑾萱有点不明所以,还是千重雪不经意地添了几句:“应该没记错,如此独特不凡的珍宝,那些平庸乏味的瓷器岂能与它相提并论?它可是明桢皇帝喜欢的宝贝,也只有柳州太守那种三品大员才有资格收藏。”
千瑾萱完美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急急地反驳道:“许是你记错了。这是我父亲从鉴宝师手中购得的。何况我父亲乃是当朝一品大员,就凭柳州太守那种品级……”
“闭嘴!”萧子逸突然一声爆喝,打断了千瑾萱的卖弄。
千瑾萱委屈地转过身去,美眸盈泪,再次摆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可惜萧子逸再也不会被她迷惑,而是主动朝萧司南赔礼,笑道:“都是误会,竞拍就要开始了,若是皇妹不嫌弃,三哥这就进去一睹为快,也不要那劳什子的隗宝了。”
面对三皇子的妥协与讨好,萧司南眯起杏眸,脆声问道:“三哥急什么,没听见阿黎姑娘说么?柳州乃是南国地界,那柳州辛太守据说是个雅士,指不定就跟丞相老爷交好呢,鉴宝会对珍宝的来历可是有讲究的,难道你想坏了规矩?”
千重雪抿唇,眼底浮出轻盈的笑意。七公主此举显然是准备刨根问底,虽然此事与她无关,可是有之前的铺垫,没人可以容忍连续被骗两次。
七公主已经在千瑾萱身上栽过跟头,现在又碰到一个大坑,岂能罢休?
千瑾萱还是一副白莲花的高洁模样,斩钉截铁道:“这是父亲的东西,跟那太守根本毫无关系,你们千万不要被有心人挑唆糊弄了,我,我可以让母亲来作证。”
众人听出暗示,纷纷朝千重雪看来,又是她,又是她推翻原先的判断,将千瑾萱和萧子逸推到风口浪尖上来。
“有句话叫监守自盗?”千重雪不紧不慢地笑起来:“丞相老爷两袖清风,如果我没有记错,柳太守的小妾说这尊名瓷至少要八万两银子,太守家才愿意出售。”
千重雪这话听起来没头没脑,可其中的暗示早就昭然若揭。其实,京中哪个大官家里没点收藏品或者稀罕物件?本来这事不算稀奇,可关键是千瑾萱竟敢拿着鸡毛当令箭,胆敢将这种来历不明的宝贝私自拿出来参加鉴宝会。那千丞相美名在外,一向不屑于结党营私,可眼下出了这等豁子,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在场的贵客都是聪明人,萧司南自觉被骗,心中气得要命,当即冷笑道:“好,好,好!你们专拿这种赃物来贿赂我!看我怎么禀告父皇,叫他给我做主。”
这就叫怕什么来什么,萧子逸一时觉得无地自容,只能恨恨地剜了千瑾萱一眼。这女人看起来机智聪慧,实则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他真是瞎了眼。
千瑾萱更是气恨难平,见情郎对自己不满苛责,她不管不顾地尖叫道:“不是这样的!父亲没有贪污没有收礼。他没有理由这样做!是你,一定是你挑拨离间!”
她居然冲过来,不顾体面地扇千重雪巴掌,可千重雪根本不会给她机会。千重雪躲在萧子归身后,他眼疾手快地替她挡住千瑾萱。恰在此时,一名大太监迈着碎步跑过来,手中高高举着拂尘,嗓子尖利:“宣旨,三皇子和千瑾萱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