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即墨回到秦王府,自是暴怒不已,今天之事于他而言,简直就是耻辱。
茶盏、花器摔了几个,桌子掀了一张,椅子砸了几个,还觉得不解恨,抡起鞭子抽了几个侍女。
侍女被抽得皮开肉绽,疼痛难忍,府内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不许哭,谁再哭,拖出去杀了。”顾即墨冷言喝道,涨红的脸上充满了杀气,似乎目光就能将人杀死。
鬼哭狼嚎瞬间变作噤若寒蝉,疼和命比起来,还是命重要。
“殿下,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宋振子闻讯赶来,面上满是焦急。
“欺人太甚,他们简直欺人太甚,本王在他们眼里,算个什么东西。”顾即墨说着,又顺手撕了墙上的一张古画。
宋振子挥了挥手,让那些衣衫不整,强忍着疼痛的侍女们退下,众人皆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赶紧离开。
“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何必跟这群下人置气。”宋振子问道。
顾即墨余怒未消,青筋凸起,“皇上不问青红皂白,也不听本王辩一个字,就认定漓山之事是本王做的,让本王三日之内把宁贵妃送进宫,她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本王去哪儿找人给他送。”越想越气,他双手攥成拳。
宋振子眉睫一动,眼珠一转,“皇上怀疑漓山的事是殿下做的?”
“不是怀疑,是肯定,非常肯定。他还说赵靖是本王杀的,都怪那个顾即赟,我看人就是他杀的……贼喊捉贼,如今他真是越发有本事了。”说罢,顾即墨看向宋振子,“漓山的事既然是凌峰阁做的?那宁贵妃如今是死是活?”
“殿下,有什么差别吗?就算宁贵妃活着,你会把人送回去吗?”宋振子的目光凌厉之极。
宋振子想到的问题,顾即墨也想到了。
如今他若把人送回去,那便坐实了事情是他做的,听说漓山有三十几具尸体,到时肯定都会算在他的头上。一个如此残暴无度的王爷,怎么可能当太子,天下人都不会答应。
若民怨四起,他可就真的完了。
可若三天之后,没将人送进宫,楚帝依旧坚信此事是他做的,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宁贵妃啊,毕竟是楚帝盛宠了很多年的女人。
所以这一步棋,是个死局,他进也是死,退也是死。顾即墨慌了,目光飘忽,神思飘忽,只觉得身子像踩在一团棉花上。
“殿下,恕我斗胆,事到如今,您还没看明白吗?东宫那个位置,皇上从来就没想过给您,甚至可能觉得,您是一个阻碍。”
宋振子说得平淡如水,却用言语撕开了裹在顾即墨身上的皮,皮连着肉,撕开的伤口带着血,顾即墨觉得痛不欲生,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痛意。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他是皇后生的嫡子,还是长子,快三十年了,竟然还是一个王,秦王二字于他而言就是耻辱。
可事到如今,难道宋振子也没有办法吗?他真的走到绝路了?
“殿下,棋局走到这里,毫无生机,唯一的出路,只有孤注一掷了。”宋振子意味深长,他的面上出现一丝阴寒的诡异之相。
顾即墨瘫坐在椅子上,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事情,终归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他眼神空洞,似无尽的深渊,埋葬着过往的期望。
“殿下前段日子差事做得好,皇上不过口头夸了几句,可梁王呢,枢密院是他的,将军令是与他关系交好的萧家的,麒麟令在萧夜白的手上,这一步步是为谁在铺路,殿下还看不明白吗?”宋振子面色沉重,“若殿下看不明白,就当我多嘴了。”
“先生说得对,一直以来,本王不过就是自欺欺人,这么多年了,竟还对父王抱有奢望。”而后,他看向宋振子,“先生,我们有几成胜算。”
“原本三成,如今七成。”
“哦,竟有七成?这七成的胜算从何而来?”
“梁王有枢密院和将军府,但此事要做,就要做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秦王府原本养了些兵,凌峰阁的人也为我们所用,最重要的,是藩疆,藩疆的兵早已化作各种身份,潜伏在上京四处,实力也不容小觑,何况宫里,皇上的枕边人,不也是藩疆的吗?”
“那个南宫盈……原来藩疆存着这样的心思,本王还觉得奇怪,怎么这联姻联到最后,竟到我父王哪儿去了。”顾即墨冷笑,“他们都要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