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袅袅，墨香盈盈。
听扶风所说，萧夜白心下诧异，柳敬月与玉兰竟有这层关系，他倒是没想到。
上京官场，确实够乱的。
“柳敬月与玉兰本是老乡，彼时柳敬月不过是个穷秀才，玉兰是戏班的戏子，俩人定了终身，那时身份也算般配。柳敬月上京赶考的盘缠还是玉兰给的，只是他并未高中，本来郁郁寡欢，却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几篇策论被上京学子大肆追捧，不知怎的，又盛传他有识人之能，一时身价倍增，有了名气。玉兰千里寻夫来到上京，可那时柳敬月颇有声望，自是不能再娶玉兰……”扶风微微一叹，这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真是哪朝哪代都有。
“后来呢？”萧夜白愈加好奇。
“后来啊……”扶风一时恍惚，此番情景，竟如他当年在萧府，给萧家公子讲后宅诸事那般，更掩不住的笑意，于是将双腿往椅子上一盘，“那玉兰后来就去了雅园，结果红了，很多京中的大官公子都成了她的门下客，柳敬月便又把玉兰哄了过来，玉兰如今帮柳敬月做事。”
“柳敬月这般行径，也能受人追捧？上京学子都什么眼力？”萧夜白听闻柳敬月为人，颇为鄙夷，却又道，“柳敬月难道是替秦王做事？”
“没错。”扶风轻摇折扇。“也不是学子没有眼力，只是那柳敬月颇有手段，我也是因着王显禄的事才知晓，他竟私下卖着寒石散。”
“寒石散，那不是毒药吗？服之会使人上瘾，难道他不是靠才学，是靠这药？”萧夜白目色沉了沉，觉得上京比他想的还要藏污纳垢。
“寒石散在上京官场和学子中颇为盛行，传说服食此药能让人神明开朗，还能为风月之事助兴，因为卖的极贵，竟成了身份的象征，不过《千金翼方》里也说，此散宜寒食饮温酒，稍加注意，性命一时无碍，这柳敬月手里有寒食散，自是能聚拢些人。”
扶风看萧夜白沉思不语，便明了他是厌了这污垢之事，但也继续娓娓道来，“秦王知道了兵部军库的事，柳敬月又知晓了王显禄爱慕玉兰，便哄他服食那寒食散，王显禄动军库，一是为了买寒食散，二是想为玉兰赎身，三是为了堵住秦王的口。”
萧夜白眼前也渐渐清明起来，“王显禄挪用了军库，但又怕秦王靠不住，所以就只得想办法把军库的帐抹平，所以你找人撺掇几句，说只要有了战事，兵部就有机会过手军需，账面就能好做一些。”
“没错，军库的事肯定不是王显禄一人所为，但那军库经过几任尚书，乱的一塌糊涂，十几年的烂账，就算要查，没个一年半载也查不出个什么。秦王得了好处，暂时肯定不会暴露出来，假驿使的事他又做得隐秘，如今死无对证。萧大人若直接找王显禄，最多查出兵部在军库上有些差池，可也不一定都能安到王显禄的头上。”说完，扶风摇了摇头。
“况且，这事若只查出王显禄，牵扯不到柳敬月和秦王，就会无趣很多。”萧夜白的右手开始在面前的桌前画着圈圈，似在想着什么。
“如今，那王显禄和柳敬月都十分小心，若有什么办法能让玉兰对柳敬月心生恨意，最好起了报复的心思，我便有办法让她把主意打到王显禄哪儿，戳破柳敬月和王显禄的关系。”话毕，扶风见萧夜白依旧在沉思，便独自饮茶，也不去扰。
半盏茶的功夫，便见萧夜白目色一闪，“那玉兰对柳敬月用情颇深，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若得知他爱上别的女人，还要娶旁人为妻的话，会怎么做？”萧夜白向扶风投去询问的目光，眉眼轻挑。
“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玉石俱焚。”女人狠起来到底有多狠，扶风可是见过太多了。
“之石堂内就没有长得好看的姑娘，你调教调教，调教出个能让柳敬月陷入温柔乡的那种？”萧夜白的语气终于有了几分戏谑
“堂内娇滴滴的女子，都安插在上京的曲坊和官员府内打探消息，不能妄动。余下的都是来自绿林的侠客，粗犷惯了，自是成不了温柔乡，不过也不一定非要让柳敬月上钩，他太谨慎了……”扶风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嘴角有了笑意。
“那还能如何？”萧夜白问。
扶风把身子往萧夜白那边凑了凑，“堂内有一分舵的帮主名叫九麒，很会模仿他人的声音，我们只需找一个女子出现在柳敬月身边，被玉兰撞见几次后，让九麒跟那女子山盟海誓就行。”扶风笑的有些肆意，“我这边出个男的，你怎么都得出个女的吧，堂堂萧府还没个好看的丫鬟侍女了？”
扶风话落，便见一个小厮似箭般疾步而来，俩人都吓了一跳。
“春林，你搞什么鬼？越发没规矩了。”萧夜白面色有些不悦。
“雨……雨落……姑姑……她踹……踹……”春林结结巴巴，似后面有凶神恶煞。
雨落潇潇洒洒地走进屋内，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扶风下意识地就从椅子上弹起来，赶紧一拜，“雨落姑姑好，好久不见，还是这么……这么……”他似乎想组织个好词，却又因着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拍眼前这位姑姑的马屁。
“想着你们聊了许久还未用饭，便叫人准备了饭食，我也有几年没见扶风了，就过来打个招呼，无意间听到你们说需要个女子去做事，便给送来了。”雨落言语间依旧潇洒利落。
这屋中四人，只有雨落一个女子，萧夜白诧异，想着雨落姑姑如今怎这般放得开了。雨落摆着饭菜，抬头瞧见他们神情有恙，便明白这些人肯定想岔了。
她重重地把一双筷子拍在碗上，“想什么呢，我指的的是他。”说着便用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春林。
“春林。”
“我。”
三人都惊呼出来，但仔细一瞧，这春林本就生的比一般男子娇小，且唇红齿白，有几分秀气，若穿上女装打扮打扮……萧夜白和扶风互看一眼，彼此一笑。
春林只觉得空气中有森森冷意，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