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面面相觑,瀛洲竟然发生了兵变,可这上京城内却没有一点儿风声。
众人皆觉得寒意四起,看似对一切都淡漠的楚帝,竟如此狠绝,身在上京,却对瀛洲之事都能精密部署,这与他们眼中的帝王形象是相悖的,或许往日楚帝对漓国官员的容忍,是一个假象?
同时,对许远牵扯其中的民变案也产生了怀疑,原来漓国的兵,并非都是如此不堪一击,至少瀛洲周边的不是,想来,楚帝在瀛洲周边早已布局许久。
心惊之余,百官也如被寒潭之水浇过,想起自己私下做的那些龌龊事,楚帝是否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气氛诡异间,又有太监来报,说盐铁司司丞赵靖的遗孀与嫡女,一身白衣跪在大庆殿门外,要为赵靖的死讨个说法。
楚帝揉了揉太阳穴,这赵家的人,出现得非常不合时宜。今日之宴,他本就没有下诏邀请赵家人,可她们却非要赶来找不痛快,那就不要怪他这个皇上,冷血无情了。
宣了赵大夫人与嫡女赵湘进殿。
萧家的人心中更是愤恨,事到如今,若说没有人指使这对母女对他们萧家攀咬,打死也是不信的。
“看来,我那鞭子抽得太轻了。”许昭影暗自沉吟了一句。
“赵家,来吧,看你们还能翻出什么风浪。”萧夜白冷笑一声。
若说中秋宴上,最心不在焉之人,就要数梁王顾即赟了,不管是何桓的突然出现,以及听到所谓瀛洲兵变之事,或是听到赵家人跪在殿门口伸冤。
他的心绪,除了偶尔起伏一下之外,大多时候都是淡淡的。
这眼前所有的震惊,都抵不过萧夜白给他的那封信。从看到那封信开始,他冰冷的面容上,就波动着晦暗和惊恐,因而今日所有的惊骇与之相较,都显得不足为奇。
所以,顾即赟始终处在慌神当中,可落在楚帝与百官眼中,他不过是担忧自己的母妃。
顾即赟的神思还在飘忽,赵家母女俩已在殿下跪着。
“圣上,臣妇控告萧禾将军的二子萧夜白,因私怨杀我夫君,求圣上为臣妇做主?”
跪着的赵夫人,身子微微颤抖,声音颤颤巍巍,脸上是悲恸与愤恨。一旁跪着的赵湘,更是惊惧地浑身发抖。
众人将目光看向萧家,尤其是萧夜白,但萧家人却都是一副坦然的神情,半点波动都无。
“赵靖的案子还在查,京兆府尚未有定论,你们却来这里伸冤。何况要告御状,竟未先敲登闻鼓,直接闹到殿上,这可是重罪。”
楚帝并未说话,金皇后先言,她盛装荣华,周身的气度斐然。
“圣上明鉴,娘娘明鉴,京兆府与萧府官官相护,自是不会有定论。”赵夫人咬了咬牙,想着今日终归是豁出去了。
“混账!”楚帝厉声喝道:“京兆府乃朝廷的衙门,宋守信是朝廷的命官,怎容你这妇人如此污蔑。”
赵夫人的手,颤抖得厉害,但还是鼓起勇气,“我家老爷死在漓山上,而他死的那日,有人看到萧夜白与……与……”说着,她颤颤巍巍地看了一眼顾即赟,“与梁王殿下,都出现在漓山上。”
顾即赟暂时收回神思,看着殿下的这一出荒诞,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容,这赵家的人,看样子是被人当了枪使,却还不自知。
“皇儿、萧夜白,你们可曾去过漓山?”楚帝幽幽问了一句。
顾即赟与萧夜白从各自的位置上走了出来,袍袖一拂,在楚帝面前跪了下来。
“儿臣……”去过。
“草民……去过。”
“陛下,陛下,他……他承认了。”赵夫人竟有些莫名的欣喜。
众人皆觉得赵靖的遗孀莫不是魔障了,人家承认什么了?只不过说去过漓山,就把她激动成这个样子。
“闭嘴!”宣德公公对着赵夫人厉声喝道。
赵夫人赶忙禁声,继续颤巍巍地跪着。
今日进到殿中,赵湘就觉得气氛不对,始终恐惧而慌乱。那日被许昭影抽了几鞭子,她已经很老实了,可不知为何,母亲却一反常态,非要继续攀咬萧家,甚至不惜闹到殿上,还说她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赵湘就不明白了,自己的爹爹都没了,她们赵家怎么可能还有好日子,难不成皇帝会让抄了萧家,给他们些抚恤的银子?
“你们去漓山所为何事?”楚帝的目光先看看顾即赟,而后又看看了萧夜白,眼中的情绪是平和的。
“回父王,那日儿臣向您禀过,上京城内有人针对母妃制造流言,那些人居心叵测,十分歹毒。您特意嘱咐儿臣,去漓山劝说母妃回宫,儿臣便让夜白相随,但最终还是有负父王的嘱托。”顾即赟说得坦然。
“是有这么回事,唉,宁贵妃……”想起宁贵妃如今生死难料,楚帝眼中也有了悲悯。
而后,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皇后,皇后被楚帝的眼神看得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