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观从梅香榭的语气和眼神中察觉到一丝笃定,看来罗栩已经把他家里的事情告诉梅香榭了。
“看来罗栩和你说了,”他笑着,眼里没有一丝波澜,“看来是因为我们同病相怜,所以你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我?我可以这样认为吗?梅小姐。”
“……”
“所有的亲人都离开了,这种滋味我和别人说无法产生共鸣,不过我想梅小姐应该知道那种感觉。不过亲人离开就离开吧!被灭门又能怎样?”他怪笑着凑近梅香榭继续说,“如果梅小姐父亲没有出意外,母亲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病倒诱发早产……你应该还会有个亲弟弟,一家四口大概会很幸福吧。”
梅香榭静静地看着沈应观,她听罗栩提到过,沈应观家里也是没什么人了。他站在这里云淡风轻回答,仿佛再谈论别人与他毫无关系。沈应观好像一点悲伤都没有,反而利用手里掌握的梅香榭家里的情况,来打击梅香榭。梅香榭知道,沈应观绝对是个危险人物,断定的依据就是他们都是失去过至亲的人。当年梅香榭能走出那段阴霾的日子,完全是因为爷爷、梅芽、香君在。若不是他们,她不敢想象现在的自己会是个什么鬼样子。
梅香榭没再说话,离开洗手间回到座位上后她一直在走神,白娉楼叫了几次她都没听见,也再没了什么胃口。
“香榭你怎么了?”白娉楼有些担心问。
“没怎么……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梅香榭起身离开座位,白娉楼跟了上去。
沈应观看着梅香榭、白娉楼离开,他的位置正对着梅香榭,二人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楚。
沈应观清楚地知道梅香榭一定会针对自己,今后在和唐依依的相处中,这个监督者更能恪尽职守替唐依依把关。他倒是不怕,一个已经塑造好也表现出应有角色的人,不会在旁人无证据的阻止中被否定。相反,若是对方这样做,他完全可以反扑一口,让这个监督者彻底消失。被制造麻烦的人也可以调换角色,变成麻烦制造者。他不怕梅香榭的干涉,也不怕她会去找唐依依说他坏话。他有自信,梅香榭不会那么鲁莽。
沈应观这个人让梅香榭有些怕,她第一次有这样一种感觉。他好像一条毒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条毒蛇不是冲她来的。梅香榭不会那么傻的跑去找唐依依说沈应观坏话,唐依依不会信的。
梅香榭现在只能默默祈祷事情不会朝坏的方向发展,自己的推测都是假的,沈应观对唐依依是真心的。白娉楼刚刚离开西餐厅时瞥见了沈应观,想来梅香榭一定是因为沈应观才会突然变成这样。白娉楼不了解唐依依,都没怎么说过话,不过他也不赞成梅香榭去找唐依依说沈应观的坏话。
“香榭你别太担心,唐依依也不会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男人是否是真心吧。”白娉楼安慰着。
“阿婷……你没看到沈应观最真实的一面,他根本就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的……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梅香榭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她不明白沈应观为什么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很阳光的人,显然他的内心不是这样的。最麻烦的果然还是人心啊……梅香榭默默叹了口气。
第二日上午九时。梅香榭提着水果和糕点来到梅延怀处,她是来看罗栩的。虽说孙伯再三保证,大伯的处罚通常不重,但她仍然心有愧疚。这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的错,跟罗栩没有半分关系。罗栩为了保全她的脸面,免于她陷入难堪境地主动揽下,她心底是感谢罗栩并觉亏欠与对方的。
按下门铃后仍是孙伯开门,询问后梅香榭得知梅延怀出门现在并不在家,罗栩也的确受了惩罚。
“孙伯,大伯他惩罚罗栩什么?他挨打了?”
“香榭小姐,老爷从不会打少爷,同往常一样,禁足一个月抄写《道德经》三千遍。”
“一个月都不让出门啊?”
“是……其实原本今日是少爷生辰的,不过家里一般都不怎么过,就连老爷和夫人都不过生辰。”
梅香榭疑惑,大伯家为什么不过生辰,像这样的家庭,办场生日宴会都不为过,可这座宅子的主人从不拿生辰为重。梅延怀与夫人罗凤芝同年同月同日生,当年保媒的人都说二人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罗凤芝不是仓元本地人,家境极好。当年梅延怀与梅正堂分家后便是去投奔了岳丈,渐渐才把买卖做回仓元。大概八年前,夫妻二人生辰当日的清晨,梅延怀岳丈罗凤芝的父亲扶杖西行……毫无征兆,没有痛苦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生辰这个词对梅延怀和罗凤芝来说是痛苦的,八年来夫妻二人再没有提过生辰二字。罗栩的生辰自然而然也是不过的。
“今早蒋晨来找少爷,少爷禁足没见上。”孙伯说。
“蒋晨人在哪儿?”梅香榭问。
“他现在在商会底下的一个运输队,大多数时间在皮货行。少爷有没有给他派其他营生我就不知道了。”
梅香榭把水果和糕点递给孙伯,说:“孙伯,拜托你把这些交给罗栩,谢谢孙伯。”
孙伯接过说:“不必客气,要不我派车送您回去?”
梅香榭说:“不用了孙伯我自己走回去。”
梅香榭并没有要去找蒋晨的意思,只是忽然好奇蒋晨一般都在哪里。人今天想见是见不上的,就算见了梅香榭也不知说什么。感谢的话?总觉得那种话说多了会假。梅香榭不擅长欠人情,关键是那东西不好还。还是以后再说吧,想着梅香榭便回去了。
夜里快到八时许,蒋晨来到梅氏药材局,小海带他在书房见了梅香榭,对于蒋晨的到来梅香榭有些意外。
“你找我有事?”梅香榭问。
“罗栩禁足了,孙伯说是因为在你这买了鹿茸?真的假的?”蒋晨连忙问,今天他听说这事儿的时候很是惊讶。
梅香榭不想瞒着,解释说:“不是他向我买鹿茸,是我的过错连累了他,细节……你就别问了。”
蒋晨知道梅香榭不会把所有都讲给他,他也没想问。
“你们俩的事我不多问,但今天是罗栩生辰你知道吗?”
“知道,他家不是不过生辰吗?”
“是不怎么过,但我和罗栩是兄弟,平日我也不提生辰不生辰,一般我都会提前约他出去搓一顿,这下他被禁足了你说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一些详细情况,没想到跟你有关,那你得和我一起去。”
“去哪儿?”
“去给罗栩过生辰。”
“他家不过生辰,我们也见不到他。”
“你这人怎么回事?罗栩可是因为你才被禁足的。”
梅香榭瞧着蒋晨表情,似乎若是不答应他很不地道,本是没什么主意,陪他去一趟又何妨。
“好,你说吧!我们怎么办?”
“跟我走!我知道怎么办。”
蒋晨鬼主意蛮多的,梅香榭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也不在乎夜里陪他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