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荨揉着双眼醒来,模糊的视线里,只来得及看到男人仓促入洗手间的身影。
回想身体接触得那片温热。
撑起身,望了望窗外,阳光明媚,温暖如厮,然而,窗棂上一抹未干的水渍,证明昨夜狂风暴雨,惊雷滚滚,并不是她的一场梦境。
她怕雷,从小落下的怪毛病,每当闪电闪现,惊雷滚过,她就会捂着耳朵窜角落躲去。
并且,必须得寻找妈妈温暖的怀抱。
昨夜,是他抱着她吗?
努力回想,脑子里浆糊一团,一点也想不起来。
凶如恶煞的费南城会抱她吗?
可是,这屋子里除了她们俩,再也没有其他的人。
门开了,喻妈探头探脑进来了,看着窗边若有所思的楚千荨,笑眯眯道,“少奶奶,我给你们送早餐来了。”
喻妈从前是老夫人身边的佣人,在费家呆了几十年,鎏金别墅所有后勤工作全经她之手,所有的事,她管理的井井有条。
送餐这种事,她大可支使人就行,没必要亲力亲为,大清早,她亲自送早餐上来,应该与昨晚的事有关。
楚千荨轻应了声,抿唇,但笑不语,伸手把脑后乱糟糟的头发随便挽了挽,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糟糕。
喻妈的眼睛不住地往她身上瞟,尤其在她脖子、手臂、脚踝,总之,裸露的肌肤处,她像是看得特别仔细。
“喻妈,你……看什么?”
受不了喻妈古怪的眼神,楚千荨问。
“没什么。”
喻妈摇着笑说,“少奶奶,昨儿雨太大了,我担心你睡不好,本想给你们拿张薄毯来,在外磨蹭了半天,踌躇了半天,怕惊扰了你与少爷的好事,最后还是拿走了。”
门是喻妈锁的,无庸质疑。
她让楚千荨送宵夜上楼,趁着跟在她身后,摸上楼来把门锁了。
目的嘛,纵然是楚千荨再蠢也知道。
如果没有老夫人旨意,喻妈不敢的。
一面与楚千荨说笑着,一面走向房间的大床,在看到整齐叠放的被子,像是一夜无人睡过般大床时,喻妈面上的笑渐渐僵凝。
“少奶奶,你……昨晚睡得哪儿?”
喻妈装作什么也不知,扭过头问。
楚千荨指腹相绞,上下牙齿轻碰,费了半天的劲,逼不得已吐了句,“我刚刚叠的被子。”
喻妈刚进来时,明明看到她刚从窗户下起来。
她选择说谎,是避免直接的难堪。
喻妈重新看向她的眸子多抹了平日不见的暖意,“少奶奶,头发乱糟糟的,你去洗漱吧,我来张罗。”
“嗯。”楚千荨不想面对喻妈,更不想面对洗手间里的男人啊!
在喻妈打量的目光里,她迫不得已向洗手间挪移步伐。
明明门关得死紧,明明知道洗手间里的人,她不敢招惹,可她还是抬手胡乱,毫无章法叩了门。
“谁?”
简洁的冷冽寒音传出。
楚千荨心脏一抖,脖子微微缩紧,用连蚊子都听不到声音,“我。”
“做什么?”
“六……六少,我想洗漱,你好了么?”
受喻妈逼迫,楚千荨向天借了胆儿,破天荒与费家最有权势的人抢起了洗手间。
里面的人完全没了声音。
楚千荨只能站在洗手间外面,静静地等候着。
百无聊赖回头时,冷不丁就看到喻妈从抽屈里找出把刀子,秀眉蹙了蹙,刀口往食指尖一削,皮肉破开,鲜红从血沟里涌出,扯起床上的灰白色床单,血淋淋的手指往床单上蹭了蹭,蹭出几朵梅花似的红印,还故意把梅朵染得漂亮些。
用纸擦净了指头上的血,在伤口处贴了块创可贴,再将血纸收拾干净,把染了血红的床单揉成一团带了出去。
一记清脆的汽笛,响亮又刺耳,划破别墅的宁静。
楚千荨跑至窗前,果然就看到一辆豪车正驶入庭院,一身职业装的玉清带着两个形象高大,面情冷酷的人从车上走下来。
慌慌张张迎上去的身影,是喻妈,她笑着给玉清打招呼,并把手里裹成团的床单递给了玉清,玉清拿了床单,目光向她这边看过来,楚千荨赶紧闪躲了下身子,也不知道玉清有没有发现她,随后,玉清不知道给喻妈交待了什么,只见喻妈不住地点着头,片刻后,玉清带了人重新坐上车,车子迅速驶离别墅。
两名女佣,拿了干净的整套床上用品,低垂着头,闷声不响进来替换着床上所有的东西。
严肃的人影,凝重的气围,楚千荨心里咯噔咯噔响,紧张到浑身毛细孔都打开。
‘砰’,洗手间的门开了,换了一身衣服的费南城拄着拐棍出来,面色暗沉,神情明显不悦,全身下下弥漫着萧杀气息,楚千荨知道是与刚才她催他有关。
与他错身而过,楚千荨没有勇气去观望他的面容,到底是喜是怒,捂着右脸颊匆匆跑进了洗手间,并反手锁了门。
舆洗盆上,放着一套灰色西服,盆子下面的柜里,摆了个盒子,与上次她在外间看到的那个装了皮肤的盒子一模一样,楚千荨打开来,果不其然,箱里装的正是能似假乱真的丝滑人造皮肤。
到处都放着这玩意儿,难不成,他随时随地都要用它。
楚千荨洗了把脸,本想洗澡的,可是,衣帽间没有她的衣物,只能作罢。
找遍了也没找到梳子,只能用指尖随便梳理了下发丝,挽于脑后。
从盒子里拿了把未开封的牙刷,撕了标签,挤了牙膏,刷牙时,暗忖,明明她没住在这里,为什么会有新的牙刷呀?
楚千荨不知道的是,费南城有洁癖,他只使用一次性牙刷。
洗漱完毕,她出洗手间时,男人已坐在起居窒一矮几旁用餐,面容仍然冷沉,旁边立着两抹佣人身影,两个年纪不大的姑娘,仍旧揣摸费南城喜好或者观望面色来为他服务。
楚千荨不想与他处一块儿,抬脚往门口而去,却被一佣人叫住,“少奶奶,你的早餐也在这里。”
回头看了看费南城,见脸上没多余的表情,她只得调头走过去,挑了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少奶奶,你的牛奶。”
佣人递上一杯温热牛奶。
就在她接过牛奶时,她看到费南城正伸出右手,来接佣人送上的半杯牛奶,应该是他喝了一杯,觉着不够,佣人察言观色,及时再送上半杯。
费南城身体不好,每天的饭量都是由营养师严格把控,佣人送上的半杯已超了他今早饭量的负荷。
“阿呀……”
随着佣人一声惊叫,乳白液体除了浇了他一手,还洒落到了他的衣服上。
佣人神色慌乱,及时拿来纸巾,为他抹除脏物,却被他一把挥开。
“六少……对……不起。”
摔倒在地的人,立即匍匐在地,头几乎埋到了地板上,身子抖如筛糠。
暴君,阎罗王……
楚千荨脑子里掠过这些字眼。
看不惯暴君的行为,她正想开口为下人求情,见男人正低头拿纸巾擦手,雪白液体擦净,虎口处慢慢显露出来的密密牙印,冷不丁闯进了她的视线。
“你……昨晚被猫咬了吗?”
那么深的牙印,绝对是猫咬的,蓦地,楚千荨就想到了她那只失踪的‘白歌。’
难道是白歌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