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怕万一,万一呢!
老夫人不敢往下想。
老夫人对着自己唯一的孙子,慈爱、温柔、母爱爆棚。
费南城五岁丧父丧母,甚至有段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也不与任何说一句话,缩躲在自己的空间里,老夫人担心不已,全国各地找了许多有名医生,都没什么用,最后,她积劳成疾,险些丢命晕睡的那天,费南城出现了,他来到她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出口的那句话,让她暖了心窝,感动的泪如泉涌,“奶奶,我是城儿,你睁眼看看我,如果你能醒来,我愿折寿二十年。”
至今,这句话仍不时在她心上萦绕。
折寿十年,期待她能醒来,她掀动着眼皮,张开眼时,她看到了费南城那张丑陋的容颜,颤抖的手慢慢抚摸上了那结痂的伤痕,事情虽然过去,但老夫人知道,那场事件将会永远在孩子心里定格,成为他心底最深的痛。
老天保佑,她的孙儿虽毁了容,却保住了命。
从此后,费南城不再自闭,虽然性格还是怪僻,但他愿意与白管家说话,与喻妈交流,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她不愿意孙子折寿十年,由于当年费南城在她床前说过这样的话,她便就相信了费南城活不过25岁的谣言。
“好。”
知道奶奶良苦用心,费南城无法再违拗,点头同意。
“那就好。”老夫人伸手过来,紧紧握住了费南城的手,感觉掌心冰凉入骨,看着他单薄的身体只穿了套西装,气色也不是特别的好,老夫人微拧秀眉,说,“喻妈她们是怎么伺候的?穿这么少,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
她欲吩咐下人拿衣服过来,被费南城拦阻,“奶奶,不碍事,我不冷,我体温生性寒凉,属蛇的嘛!”
老夫人怔了怔,看着费南城笑了笑,“你身体很差,开不得玩笑,你生病了,奶奶可是会心疼的。”
费南城身子骨差,弱不禁风,在世人眼中,着着实实的痨病鬼,老夫人心里当然有数。
像是洞穿了老夫人心思,费南城缓慢道,“放心,我会保着自己这条命的。”
这句话在老夫人听来权当戏言。
“嗯,那就好。”
与此同时,楚千荨上完洗手间出来,与迎面而来的几个佣人打着招呼,老宅这边下人太多了,全是生脸孔,加上她有点脸盲,感觉她们穿戴都一样,也就分清楚谁是谁,反正,见到蓝格子裙装,白衬衫的女子,她都会对着她们点头微笑。
走到客厅,玉清的身影早已不在,她便扭头往楼上走去,刚走到楼梯蜿蜒处,步子便停了下来,前方昏黄壁灯下,淡柔的光束映着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那人猫着腰,头埋得有些低,整个贴在墙面,似乎正在聆听着里面的人讲话。
听得十分认真,连她靠近了也浑然不知。
从她不凡的衣着,以及浑身散发的高贵气质,楚千荨一下就知道了她是谁。
她向里望了望,她站在女人身后,也不惊扰她。
她也仔细聆听,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人讲话声音太小的缘故,她似乎什么也听不见。
费美兰本听得起劲,忽然里面的声音就中止了,抬手抓了抓额头,怕里面的人一下子出来,更怕楼下上来佣人,想悄然退走,没想右脚刚退了一步,一抹声音便惊叫起来,“啊……”
她踩了只耗子吗?
费美兰转过脸,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容颜,她差点就发出了同样的尖叫声。
还好,她反应过,及时用手捂住了嘴。
瞪大一双明媚的眼,冷声质问,“鬼鬼祟祟的,你干嘛?”
楚千荨抬起那支被她踩伤的脚,嘴唇乌青,欲哭无泪,音色清冷反驳,“姑姑,你躲在这儿偷听什么?”
费美兰这一脚,踩得楚千荨五脏都痉挛起来,这只脚本来受过伤,膝盖还没好全,刚才费美兰又不知道她在身后,后腿便碰到她膝盖了。
被抓个正着,费美兰哪里下得来台,煞白着脸色,指着楚千荨骂出声,“是你偷听,还是我偷听?里面的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侄子,我犯得着偷听吗?我正准备给她们端点心上去呢,你这样居心叵测,是什么意思?到底不是我费家的人,不与费家人一条心,就知道冤枉人。”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费美兰还扬了扬手里的一盘糕点。
两人的争执声有些大,引来了楼下好些个忙碌的佣人,不多时,玉清上楼来了,恭敬道,“兰姑,少奶奶,发生什么事了?”
费美兰仗着自己是费家女儿,对玉清道,“这个女人,我端点心上来,就瞧见她躲在这儿偷听,你说,玉希是从哪儿把她给找来的,找来这么一个脑子有病的人,呆会儿,我就找他算债去。”
“偷听那个人明明是你,你偏偏说是我,你们费家还真是是非不分,黑白颠倒。”被指认偷听费家最有权力的两个人讲话,这份罪楚千荨怎么都不会认。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当着众多下人的面火力开撕。
玉清叹了口气,出口劝解,“兰姑,少奶奶,都是自家人,都少说一句。”
“怎么了?”
老夫人的声音从上而下飘来,极具权威,所有人面色一怔,个个惶恐。
老夫人的温柔只能是对费南城,她管理家事是严苛又刻薄的。
“妈。”
见老夫人出声,费美兰端了点心上楼。
“我端点心上来时,正巧碰到楚千柔躲在楼梯口,鬼鬼祟祟的,她正偷听你与费南讲话呢。”
“我没有。”
楚千荨也跟在费美兰身后上来了,听到她这样说,感觉自己冤枉死了。
及时出声为自己争辩。
“我明明看到的,你狡赖不了,是想为你楚家再赚一点,好去补救补救楚氏,可惜了,楚氏从内到外,像颗烂苹果,烂了个通透,任凭费家砸多少的钱,也不过是砸向了水潭,最多冒几片水花,便就波过无痕了。”
这番言语瞧不上楚家是自然。
楚千荨心里不服,一个寄人篱下的人,全家仰仗费家而活,有什么资格骂她。
“奶奶,我没有。”
被人冤枉,楚千荨几乎要哭了,她脸红脖子粗地冲着费美兰轻喊,“你敢发誓吗?”
“敢。”费美兰果然当着众人,脱口而出,“如果我说的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楚千荨第一次颠覆三观。
何为睁眼说瞎话,今天她算是见识了。
“为了娶你进门,费氏花了一亿,楚千柔,你就是这样来回报我妈的,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把费氏机密情报窃给楚氏?”
这顶帽子扣得果然大。
“玉清,取监控。”
老夫人看了看费美兰,又瞥了泫然欲泣,委屈万分的楚千柔一眼,冷声吩咐。
玉清转身下楼,短短两分钟,她又上楼来了,“老夫人,监控不知被谁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