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黑珠呢?”
费南城坐在椅子上,双腿整齐放在椅子下端,身上雪白西装笔挺,里面是同色系的衬衫,橙红色领带,怎么看怎么让人觉着意气风发,气宇轩昂。
没戴面具,也没贴丑陋的皮肤,白管家能清楚看到他脸上表情,沉冷阴郁,还略带那么一丢丢的戾气。
“珠子已拿去七星联盟手饰店加工,那师傅说,要过两天才能拿到。”
“去,马上去拿回来,不得少一颗。”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能让少爷着急的事,绝不是小事。
白管家本以为他会问楚千柔的事,没想到,出口问得是珠子。
白管家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开车去了手饰店。
楚千柔被玉清带着走入费氏老宅。
心怦怦直跳,眼皮也跳得厉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崖,她这右眼跳得这么厉害,她今天是要跳崖么?
这次去的不是老夫人卧室,而是与她卧室相连的一处偏厅,偏厅的四角,栽种了各种各样的植物花卉,老夫人右脚上的石膏并没拆除,她坐在一张宽大的香梨木椅上,正低头翻阅着手上文件,戴了绿戒的手指,握着墨水笔,不时在文件上批注着。
听闻脚步声,她头也不抬地问,“来了。”
玉清识相地退走,并轻轻合上房门。
“奶……奶。”
这次召见她,是为了容恩的事,刚才玉清在路上已经给她说了。
老夫人是费氏掌舵人,手段又那么波诡云橘,不怕她自然是假话。
她站在老人面前,拘束到手足无措,过去了好一会,老夫人才抬起头,幽深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两圈,最后凝在了她脸上,“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留那只鹦鹉?”
楚千荨嘴唇有点干,悄悄舔了舔,她缓慢道,“好……玩。”
老夫人点点头,又问,“你知道它是一只毒鸟吗?”
楚千荨小心警慎地看着老夫人,微微摇了摇头。
“如果你知道那是一只毒鸟,会让它陪你一整晚?”
“不会,肯定不会。”
这个问题不能再沉默了。
楚千荨的脑袋摇得像拔浪鼓。
见老夫人并没多生气,反而是和蔼可亲地询问着她,楚千荨胆子壮了,道,“奶奶,我给你说,那只鸟儿可有趣了,它会讲很多话,教过后,它就能一直记得,比人的脑子还灵活。”
楚千荨说得眉飞色舞,丝毫都不隐诲。
“再怎么喜欢,终究是伤人之物,容恩差点因为它而瞎了,宝贝,你 是南城的原配,费家少奶奶的位置无人能动摇,我记得给你说过嘛!如果你实在怕,那就赶紧给我生个重孙子。”
等等……
楚千荨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老夫人这意思,明显认为是她让鹦鹉伤了容恩眼睛的。
这罪她认不得。
“奶奶,我没有要害容恩,那鸟莫名其妙的一直要跟着她,说她长得漂亮,你说,鸟儿为什么也那么能审美,跟进去,容恩就叫起来,我真没支使鸟儿干这坏事,我承认我是不太喜欢容恩,可是,我也希望她能好好的,更希望她能生下费家的孩子。”
老夫人审视的目光带了质疑,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她不相信楚千柔会有那么宽广的心胸。
然而,眼前的女子,干净清韵的气质,眉目的清婉,以及心无城俯的一番语言,尤其是她那双充满了灵性的眼睛,都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的人,阅人无数的老夫人迷惑了。
“你难道不怕容恩夺走人的位置?”
“不怕。”
想了想,楚千荨又答,“怕,也怕的,但是,就算我再怕,我也不可能让她瞎眼的,奶奶,一个人如果没了眼睛,就成废人了,容恩生得那么美丽,他们都说她天生尤物,那样的话,岂不可惜。”
老夫人沉吟着,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观点,“你说得对,人心总是向往美好的事物,听说,你并没与城儿睡一起?”
姜不愧是老的辣。
话峰转得太快,让楚千荨一时适应不了。
“额!”
爬了爬额角的发丝,楚千荨吐了吐舌,道,“睡……睡过一晚,他不要……我给他一起睡。”
嘴唇一张一合,困难地吐着话语。
这算是告费南城的状吗?
她如果不这样说,老夫人就该问责她了。
老夫人凌厉的眼角,难得浮现慈祥的笑意,“不是都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嘛!宝贝儿,你主动一点,上心一点,容恩过去的前一晚,我就给她承诺,只要她生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都有重奖,你也一样,就当是一场马拉松赛跑吧!你们两个,谁先生下来儿子,谁就是费氏继承人,由我老婆子隔代钦点江山,如何?”
隔代钦点江山?
楚千荨笑了,笑容苦涩,“奶奶,我都没怀上,人家已经怀上了,这场马拉松,我注定是失败的。”
“不一定啊!”见她气馁,老太太给她打气。
“万一她生下的是女儿呢?”
嗯,也对,楚千荨这下来了精神。
“今天晚上开始,你就搬进城儿房间去住,两口子哪能分房睡。”
老夫人强制下命令,眉眼间尽是狡猾的笑意。
她这个等着抱重孙子的人,听着玉清给她汇报那边的情况,她着急死了,最近一段时间老是失眠,危机意识越来越强。
小两口分开睡,不推波助浪一把,她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抱上重孙。
“额,好吧。”
楚千荨答应的勉强,费南城那驴脾气,她可惹不起,先应下老夫人,回去再从计议。
“少爷,给。”另一边,白管家去而复返,把一粒粒黑珠捧到费南城面前。
他要得急,人家还没做好,只做了一半,索性被他给全部讨回来了。
费南城检查着加工了一半的珠子,从袋子里倒出散落的珠子,数了数,颗数并没少,他蓦地捻了颗最大最圆的珠子,放在眼前仔细观看。
末了,又把珠子放入袋子里,回身对白管家道,“蝶片丢了。”
白管家蓦地脸色煞白,指尖浸出冷汗,似被水漂过的唇开合,“少爷,我忘记了,是我的错。”
珠子里暗藏的陈年碟片,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他也会犯。
白管家真想拿刀捅向自己胸口,死了算了。
费南城绯薄的唇抿成一条线,道,“去给我找,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
“好,好的。”
白管家哆嗦着身体,转身疾步走出影音室。
费南城低下头,看着手机上闪动的人名,滑下接听键,“喂。”
“少爷,老夫人让您过来一趟。”
玉清干练的声音传来。
“好。”
手机揣入裤兜里,两条大长腿不断交替,出了影音室,回到房间,直接步入洗手间,出来的费南城换上一身黑西服,脸上已戴了鬼兽面具,扣好西服纽扣,坐上轮椅后,摸手机唤人陪他去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