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白馨吃了退烧药,哄着她睡了后,诸安心回到起居室,房间里已没有了男人的影子,去了哪儿,她不知道,更不想过问,毕竟,费南城整天行程安排的很满,他的事情也比较多,行踪向来不定,而他的去处,也从来不会告诉她。
喩妈知道白馨在诸安心心里的地位,派人二十四小时精心照料,白馨的感冒很快好了。
午后,诸安心给白馨讲了个童话故事,又与她做了会儿捉学藏的游戏,吃完药后,白馨闭上眼入睡,诸安心走出房间,拉上门,悄然离开。
刚才讲故事时,她想到了费承颐,孩子没有消息,她始终无法安下心来做任何事。
她拿电话打给白亮,白亮的声音十分温柔,也亲切,“少奶奶,有事么?”
“我想问下,承颐有消息了吗?”
白亮沉默了半秒,回答,“目前还没。”
“费南城呢?”
“在费氏,这几天,少爷都住在办公室里,少奶奶,莫要多想。”
她才不会多想呢,不过是想知道承颐的消息罢了。
至于,费南城,他爱怎么样怎么样,与她无关。
“不会。”轻轻回答一声,挂了电话。
诸安心站在院子里,仰头,正好对上头顶的烈日进朝阳,阳光很烈,刺得她立刻眯起了双眸,她感觉自己不能一直这样干等着,白馨的悲恸,让她想到自己的孩子。
正要迈步离开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喊,“少奶奶。”
诸安心回头,便看到白亮带着一位身着白袍的医生匆匆回来。
诸安心眯了眯眼,不明所以的目光看向了白亮。
白亮赶紧道,“艾伦是名十分出色的眼科博士,是我专门邀请而来,为白馨看眼的大夫。”
事情是白亮做的,但必然是费南城的意思。
白馨的眼睛的确需要一名好大夫看治,只是,这些年,碍于自己积蓄不够,所以,请不起最好的大夫替她医治,她的眼睛问题,才一拖再拖,如今,有了免费医治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嗯。”诸安心点了点头,与博士打了招呼后,领着两人重新回到了房间。
床上的白馨见有生人来了,立即醒来,并且坐了起来,惶恐无助伸出了手臂,一双手在空气里到处乱摸。
安心走向前,一把抓住了孩子的手,“馨儿,别怕,妈咪在,妈咪在这儿,这是医生,为你治眼的,你乖乖的,很快眼睛就不疼了。”
白馨长的不止是白睫毛,而且,睫毛是往里生长的,时间一长,眼睫会戳得她眼疼,已经有两个月睁不开眼了,人也昏昏沉沉,一直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安心的话让孩子惶恐的内心得到了抚慰,她并没那样紧张了,只是一个劲儿不停地摇头着,安心懂她的意思,孩子在告诉她,自己不需要医治,她没有病。
安心抚摸着她的头,不断在她额角印上安抚的吻,柔声安慰,“妈咪知道,但是,不疼的,一点都不疼,这位医生非常温柔,她很喜欢可爱的孩子,咱们的馨儿宝贝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医学博士看到这样的一幕,剑眉拧起,这孩子不仅有眼睛的问题,更有心理上的疾病。
恐怕在医治眼睛之前,得先治好她的心病。
孩子有这样的情绪反应,并非一朝一夕,与她生活的环境,接触的人息息相关。
医学博士上前,拍了拍安心的肩膀,安心眨了眨眼,明白医生的意思后,并没退开身,而是将头偏于一边,医学博士低下头,唇凑到孩子耳畔,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孩子立刻就没那样焦躁了,孩子安静的像是个梦娃娃,医生博士张唇又说了两句,孩子甚至眼皮晃动了两下,她似乎想张开眼,看看与她说话的人,努力了后,发现自己张不开眼后,索性只能放弃,但是,她不再排斥医学博士的靠近。
白亮在一旁看着,眼神渐渐晶亮,年薪八十万果然不是乱领的。
没点本事,值不了这么高的价,费氏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医学博士揉了揉孩子的太阳穴位,又捏了捏孩子的脚拇指,对旁侧的安心道,“我能与孩子单独聊会儿吗?”
安心犹豫了片刻后,点了点头,然后,她剥开了孩子紧紧抓住她的手,不知给孩子说了什么后,硬着心肠,不理孩子无助惶恐紧张的神色,转身离去,白亮也识趣地退走,房间里只剩下了医生与白馨。
安心站在屋檐下,明明刚才还阳光灿烂,转瞬,天空便乌云密布起来,雨丝纠葛,一丝丝,一线线,形成了张巨大的网帘,微风吹袭,网帘飘向了她,似要将她网罩其中。
白亮站在另一边,默不作声,只是偶尔回过头来,悄悄望上两眼,却也不敢说什么。
“白亮。”安心看着飘摇不断的雨丝,轻轻喊出声。
“在。”白亮神色极不自然,似乎很想逃避,可是,同处一个屋檐下,避无可避。
“承颐在哪里?”
又是这个问题,他就知道她总问这个问题。
吞咽了口口水,白亮清了清嗓子,答,“少奶奶,小少爷的事,您别担心,有少爷在,你就好好的照顾馨儿。”
嘴角扯出个虚无瞟渺的笑容,诸安心问,“行,我不问承颐的事,那么,我可以问苏亦可吧?苏亦可的事,有眉目了吗?”
白亮神色一慌,眼角免强扯出微笑,“苏小姐的事,抚顺正在追查中,如果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的。”
安心嘴角的心更虚无了,眼珠无神,“白亮,我是不是特傻?是不是特好骗?”
“说什么呢?少奶奶,你这样聪明的人,谁能骗你啊?”
安心不再说话,转过脸,看向他目光冷如湖面相撞的碎冰。
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眼神,白亮慌得赶紧别开脸。
白亮的回避让诸安心对许多事了然于心。
孩子在不在费南城手上,她不敢说,但是,苏亦可的事,费南城应该可以帮,他也答应她帮了,可是,事到如今,好几天过去了,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商场上,费南城作风强硬,铁血手腕,像个君王般说一不二,然而,对于她,不过就是一场谎言罢了。
白亮似乎并不想与她久呆,见房门开了,他说了句,“医学博士叫咱们了,咱们先进去,孩子的眼睛要紧。”
然后,迈步率先一步进房间去了。
诸安心的唇际,闪过自嘲的笑容后,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进去。
白馨躺在床上,心绪平稳,双手叠放于胸间,而电脑仪器正在扫描她的眼部,医学博士认真专注地盯望着电脑屏幕,密切观察着上面迅速划过的数据。
见医生博士正在给白馨检查身体,白亮与诸安心两人谁也不敢说一句话,只是站在他身后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数据在电脑上完整呈现,她们外行人也看不懂,医学博士将一系列数据记录后收起了电脑。
转头对安心道,“可以做手术的,我与孩子刚刚商量了,如果数据理想,咱就做手术,她同意了。”
他这样说后,安心看了看床上的白馨,见她并无半点反对情绪,她向医生竖起了大拇指,送走医生时,她不断夸赞,说白馨一般很排斥生人,但是,医生博士排除了她的心理干扰,他除了是个很棒的眼科大夫外,还是名出色的心理医生。
医学博士离开了,是白亮送走的。
安心执起白馨温热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这孩子从生下来后,就没享受过一天的母爱,几年来,她代替了母亲的角色,对她无微不至关心,可是,孩子心里也应该知道,她并非是她挚亲的母亲。
眼疾这个痛苦,纠缠了孩子许多年,如果能做手术,替她解除痛苦,让她重新看到这个世界,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