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儿,快看看我是谁,快点啊!”
在盛天佑一再催促下,白馨纤长的睫毛张开,雪亮瞳孔缩了缩,眼神由浑浊变得柔亮,张合的嘴唇,让盛天佑欣喜若狂。
他把白馨抱了过去,指着诸安心,“馨儿,告诉你妈咪,我不是那样的人。”
不知道是光线太强,无法适应,还是天生睫毛有病的原因,白馨的眼睛眨了眨后,呈了半眯状态,她看着诸安心,半合的唇瓣发出单音节,“不……不……”
重复的单音节,犹如讶讶学语的幼儿,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在了费南城沸腾的胸膛上。
虽隔着一定的距离,但他还是看到了,刚才,盛天佑呼唤白馨时,白馨张合嘴唇吐出的字,是爹地。
指尖攥紧,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四合院门口,男人女人小孩的身影,组合在了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如把利刃,一刀刀切割着费南城那颗热辣滚烫的心。
白亮嗅闻到了周围散发的低气压,好想跑过去将盛天佑拉开,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那样做,至少,他没那样的权利,少爷拳头捏得格格响,也没任何动作,看得出来,他在隐忍。
强行拆散与主动了断,不同的结局,两种不同的心态,后者,更容易让欢天喜地,相信少爷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他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坏了少爷的好事。
许是对盛天佑过往的不舍,也或者对白馨有着复杂的感情,又或者,三人之间曾经历了许多值得回味的岁月。
总之,诸安心的复杂情绪,以及眼睛里的倦恋,费南城看在眼里,痛在心尖。
胸口的钝痛不断加剧,成了利刃,把他心脏戳得千疮百孔,流血不止。
诸安心何偿不知道白馨的意思,可是,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对待盛天佑了,因为,他不值得。
从盛天佑怀里强行抱过孩子,回头喊了白亮,白亮飞速奔来,从她怀里又搂过白馨,这时候,槐树下的那辆金色幻影驶了来,停靠在她脚边,车门打开,半开的车厢,恰巧能看到费南城线条流畅的侧影,他脸上戴了墨镜,模样冷酷又邪魅,诸安心绕过车尾,坐上了副驾,白亮无法,只得抱着孩子坐到了后座,车门关掉的刹那,盛天佑追了过来,猛烈拍击着车窗,然而,没一人理睬,司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竞然一踩油门,车子驶出去老远,猝不及防的盛天佑跌了个狗吃泥。
半撑起身时,车子已飞速驶入了车流,不见踪影,盛天佑呆在原地,原来幸福就在咫尺之间,不过短瞬,他感觉自己已失去所有。
第一次,他的思绪乱如一锅粥,果然,动了情的男人最好收拾,他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栽了,那么,自然要拉过垫背的。
哪怕那个人早已是他手上的棋子。
车子驶进鎏金别墅,诸安心率先下车,费南城下车,回头对白亮嘱咐了句,“带她回房间。”
便追随诸安心脚步而去。
起居室里,不知谁焚了一炉香,熟悉的橘子味萦绕鼻尖,诸安心走到窗前,坐到藤椅上,指节敲打着椅子靠背,脚步声踩得响亮,转眼,费南城笔挺身形已出现在她眼前。
见他进来,诸安心别开脸,她的怒气,他当然清楚。
“你觉得是我的阴谋?”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这样的答案,让费南城很是恼火,他忍她够久了,在四合院院子里,看到白馨嘴里吐出‘爹地’的那一刻,他好想把盛天佑劈成两半。
“你是警察,相信你能辩别真伪,那两段录音与视频,绝不是人为可以伪造的,到底你是中了他什么邪,居然可以偏袒盲目无知到这种程度。”
不想与他理论这事,诸安心回过头,对上他冷怒的视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这话代表的意义,费南城当然清楚。
积压多时的愤怒,如海浪节节攀高,“怎么?你还想偏袒不成?”
偏袒?
诸安心无声笑了,笑容冷涩又孤寂,“我可有那个能力?费先生。”
一句‘费先生’,让费南城的愤怒达到了顶点,“我告诉你我要怎么做,诸安心,你越是偏袒他,我越会整死他,我让你看看,你心心念念,一心想帮衬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无耻的货色。”
“费南城。”
见他转身要走,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追至他身后,拽住他衣袖,失声叫喊,“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心不是傻子,她已经感觉到了费南城滔天的怒火,以及他对盛天佑的恨意。
她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恨盛天佑,但是,她了解这个男人,对待敌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他从小可怕的经历,练就了他毒辣手段。
甩开她的手,不顾险些摔倒的女人,费南城夺门而去,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喜欢另一个男人,他不是圣人,更不是君子。
酒窖密室,最后一季米酒出炉,酒窖里,连角落都飘弥着好闻的酒香。
喻妈正带着一帮工人对刚密酿的酒进行包装,白亮窜了进来,在喻妈耳边悄然耳语一阵,喻妈眼光闪了闪,冲着一群汗如雨下的工人挥挥手,工人们擦着脸上的汗,排着队去隔壁财务室领工资,一群工人退走,喻妈锁了米酒工作室的门,悄无声息离开。
密室里,一丝光线也无。
笔记本屏幕上,有患字符不断旋转,转至最高处,再如烟花般释放。
稀微的光亮里,一张绝美男性轮廓显露,他就那样静静坐着,久久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桌子上,摆放着一沓资料,是白馨的出生证明。
以及,盛天佑与诸安心三无不时,双双出现的孤儿院里的照片。
白馨出生那年,诸安心消失,白馨出生那天,诸安心有一份医院阑尾切割手术证明。
让他痛苦的,是风雨夜,男人与女人契合的纠缠!
他费南城的存在,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门隙开了一条缝,一个头颅探了进来,门稍后开得大些,男子从外挤了进来,小心冀冀,恭恭敬敬,“少爷,你已经两顿没吃饭了,我让喻妈送过来,就不知道你想吃点什么?”
男人不语,眼神无光,盯着黑暗中的某一处,久久等不到回答,白亮麻着肚子,抬起头,寻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除了漆黑一片星空,似乎再难看到其他的东西。
“抚顺来信息了么?”
一段时间的安静后,男人出口的话与吃饭风马牛不相及。
“还没。”白亮摇头,“盛天佑的事,要怎么办?”
他不想问,可是,又不得不问。
“她吃饭了么?”
“吃得很少,连续两顿,分别一碗小米粥。”
“白亮,你觉得,我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诧异在白亮眼中闪烁,他不知道费南城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当然是好人。”
完美的答案,并不是真实的呈现。
“好人坏人对人来讲,意义不一样,如果咱们不是这种关系,你就不会答得这样干脆,或者,是这个答案了。”
不明白费南城到底是什么意思,白亮也不敢多说什么。
“所有证据全部送交警局,记得,做到万无一失。”
“好的。”
白亮从来不会忤逆费南城的意思。
在他救下自己的那一刻,他已发誓,此生,生是费南城的人,死是费南城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