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安心凝视着他,男人眉眼间,写满了真诚,不像是在说谎。
“叶唯昭在哪里?”
红唇轻启,她轻飘飘问了句。
“我真的不知道。”金玉希抚了抚额角碎发,那支夹烟的手,解开了胸膛的纽扣,灰暗的光线里,那片古铜色肌肤中央,露出块粉色圆点,那样引人瞩目,他指在那里,说,“这个,叶唯昭的杰作。”
沉默在探视室里散开。
仿若怕她不相信, 他举起右掌,眼神坚定,薄唇轻掀,“千荨,我发誓,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
因为喜欢,他不舍得把她玩弄于鼓掌,更不舍让她痛苦、心碎、难受。
盛荷对她有多重要,与她相处的两天,他再清楚不过。
“我与他……早撕破脸了。”
他略有迟疑,顿了下,又道,“以前,我听从叶唯昭的,觉得他挺有本事,每次给我出主意,都能得到老夫人的赏识。”
他能把老夫人玩得团团转,大半的原因,都是靠叶唯昭在身后出谋划策。
不知怎么回事,叶唯昭似乎非常清楚老夫人的弱点,几乎百试百中,后来,仗着老夫人的宠爱,他就有点得意忘形了,也更膜拜叶唯昭了,他成了老夫人跟前的大红人,也成了M市的名人,被人看不起的日子,实在难受,以前的他,声名浪藉,费家每次聚会,他只能闷不作声坐角落,忽然得宠,让他欲望极度澎胀。
后来,甚至差一点与叶唯昭闹掰,可能从那次开始,叶唯昭就开始提防他了。
事实上,金玉希不知道的是,至始至终,他不过是叶唯昭手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他亲手开的枪。”
说这话时,金玉希眼睛里掠过一缕暗芒,甚至渗杂了点点恨意。
谁都不喜欢被人耍着玩,而他就是那个可怜的跟屁虫,叶唯昭明明比他小,脑子却比他睿智。
任何事,他无法占上风。
以前,他还抱着一丝幻想,觉得,他与叶唯昭之间,怎么都有份兄弟情义在。
这一枪后,他明白了,在叶唯昭眼里,除了秦木兮那个女人,就是权利。
江山与美人兼得,是他终极人生目标。
“他对我不仁,我也对他不义。”摧毁一个人,他越想得到什么,他越不会让他得到。
“千荨。”
收回飘渺的目光,金玉希丢掉香烟的手,捉住了面前的雪白柔荑,“相信我,你真的要相信我,你不信我,我很慌。”
脖子梗了下,瑟缩着,诸安心抽回了手,“玉希,我信你。”
一个男人,在你面前敞开心扉,不为别的,只为他心中有你,人家都这样袒诚了,她也没必要再作。
“谢……谢谢。”
大概是没想到,楚千荨会信他,金玉希片刻的失神后,唇角扯出朵笑痕。
“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都睡不好,几乎半夜就会醒来。”
是被恶梦惊醒的。
醒来后再也睡不着 ,然后,伴随他的就是无尽的黑夜了。
诸安心粉嫩眉心微皱,“你在担忧……我怪你?”
“对。”
他看向她的目光,隐隐带着点喜庆。
“你没来之前,我的确怕你怪我,毕竟,我曾亲口答应你,要把盛荷平安带回来,你又在那么重要的时间里,跟盛天佑去了,我怕你以为,是我恼羞成怒之下,把盛荷害了。”
仔细回想,的确,他有这样的顾虑理所当然。
心里叹息一声,她听到自己清脆的声音出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没做的事,便不用担心。
诸安心瞥了眼腕表,探视时间不多了,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你有什么打算?”
金玉希又为点了支烟,刁在嘴里,没拿火机点燃,就那样夹着烟,沉思片刻,他缓缓回,“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妈到处托关系,总是吃闭门羹,我们金家在费家的地位,你应该清楚,换作以前,可能还有点胜算,现在……”
如果证据确凿,再加金家在费氏失势,是很翻案的。
“如果宣判的话,结局,你比我清楚,要为你请律师吗?”
她想什么,他岂能不知道。
金玉希摇了摇头,吐出一口烟圈,烟丝袅袅间,嘴角微勾出淡然微笑,“不用了,谢谢。”
他知道,就算请了律师也无用。
他此刻的处境,没人能帮得了。
帮她救盛荷的人情,就让她永远欠着他好了。
这样的话,或许,他心里那份遥不可及的幻想,还会一直坚持着,那是他活下去的动力与源泉。
他想让事情顺其自然,她也不反对。
控视时间到了,外面传来狱警报时的声音。
“谢谢你来看我。”
掐灭烟蒂,捏于掌心。
起身走向门边,步伐微顿时,扭转头,扫向她的视线,目光深深,面上的表情,有犹豫,有傍徨,仿若是彼此相见最后的一眼,要把她刻上记忆,灵魂一样。
“保重。”
他丢给她最后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狱警回去了。
重新戴上护目镜,收拾了一番,诸安心出了看守所,脑海里,无数遍回味着金玉希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尽可能地寻找着讯息。
最后,心里得出个结论。
金玉希说的话,如果是真的,那么,他真是个简单的人。
如果是假的,那么,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的更可怕。
金玉希、叶唯昭、费南城、盛天佑,所有的名字,在她脑子里连成一条弧线,在她的印象里,金玉希是最没脑子的人,然而,有些事,也许并不是她眼睛所看到的。
这是她身为警察的第六感,以前,办得那些案子,第六感总是很强的。
叶唯昭消失,金玉希坐牢,盛天佑成植物人,费南城也不可能告诉她实话,诸安心第一次感觉,想要追寻荷妈的死因,是件相当棘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