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两人便要走远，夏玉文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一脸悲愤的站了出来，“主持！我也有罪！我也要走！主持放心！佛门于我夏玉文有知遇之恩！将来佛门有覆灭之灾，我夏玉文同样会以死报恩！”
没错，他夏玉文也是知恩图报之人！
虽然慧空主持这老和尚没帮上他什么忙，还给他夏玉文起了个悟能的法号恶心人，但恩情却是在的。
而且龙门与佛门联合纵横，佛门有难，龙门也不可能坐视，叶寒多半也会前来，他夏玉文跟在叶寒身边，自然是要以死报恩的。
然而，场内众僧，却是谁也懒得看夏玉文一眼。
之前，不少人还被夏玉文的名头唬住，孤身一人入京城，为天下修士不惜粉身碎骨，逆伐四大家族。
可如今，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夏玉文，不过是区区傀儡而已！
名不副实！
慧空主持却是瞥了夏玉文一眼，淡淡从口中吐出一字，“准。”
宁惹阎王，莫招小鬼。
今后佛门与龙门哪怕不能共进退，也注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夏玉文虽然小人物一个，可毕竟是叶寒身边的人，没有必要得罪。
望着夏玉文急急忙忙的追赶叶寒而去，慧空主持脸色却是陡然间变得严肃，威严目光冷冷扫视场内众多僧人，“还有谁有罪？还有谁想要脱离佛门的？一并站出来！本主持全部都准了！”
无人应声。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唯有慧空主持满是愤怒的呵斥声在大殿之内响彻，“四大家族，五大宗门之中，唯独我佛门规模最是宏大！可也唯独我佛门最是一片散沙！”
“乱世将至！身为佛门弟子，身为佛下门徒，当以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当有赴死之心！”
“可你们呢？不思拯救苍生！不思普渡百姓！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只知道争权夺势！你们就那么想要统领天下佛门？这佛门主持的位置，都有谁想要？站出来！不用你们去抢！不用你们去争！贫僧直接将这主持之位让给你们去做！”
“乱世洪流奔腾而至！即便你们统领天下佛门！如此一盘散沙！佛门数千年传承，也必定顷刻覆灭！”
慧能一脸惶恐，连忙站了出来，“主持息怒！之前我等也只是有些糊涂，被玄明所蒙蔽，也只是想要佛门更好，并无争权夺势之心！”
一群僧人也是齐齐跪地，惶恐开口，“主持息怒！”
可慧空主持却是依旧一脸的怒色，“息怒？佛门倾覆在即！数千年传承即将毁于一旦！你们要我如何息怒？”
“现在想想，叶寒此子所说，并非毫无道理！佛门之所以一盘散沙，内部必定有四大家族走狗獠牙，暗中挑拨！此狼子野心，意图亡我佛门之心，昭然若示！”
“即日起！天下僧人共聚佛门！本主持不管你们有多少难处！本主持也不管你们愿不愿意！生死关头！倾覆在即！佛门当自救！”
“三月之内！凡不至者！凡未至者！一律视为四大家族走狗獠牙！通通逐出佛门！”
“乱世之后！佛门若存！必定 清算！”
“言尽于此！诸位！还请不要自误！”
说罢，慧空主持也不看众僧难看脸色，直接甩袖离去。
他必须要强硬！
乱世将至，天下倾覆在即，佛门即便不去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也必须要抱团自救！
然而，佛门向来松散，如此强硬手腕，难免有人心中不喜。
可慧空主持并不在意。
你喜还是不喜，不重要。
重要的，是佛门的决心！
李如相不惜用离开佛门为代价，也一定要将佛门整合，他这个主持，当然也要做点什么。
三月之内，不至者，未至者，一律视为四大家族獠牙走狗！乱世之后， 清算！
事实上，也不必等到乱世之后，不是人人都是李如相，脱离了佛门这座靠山，在乱世之中，一座小小寺庙就如同无根之萍，覆灭只是弹指之间。
大殿之内，慧能起身，望着不少面露难色的僧人，忍不住轻轻一叹。
在他看来，师兄有些着急了。
李如相也有些着急了。
一切，本可以更加平和从容，更加水到渠成。
可乱世之下，又哪有什么从容？
李如相不能，慧空主持不能，哪怕是叶寒，也不能！
所有人不过是用尽全力，赌上自己的一切，来迎接一场未知的洪流浩劫罢了！
……
佛门之外。
叶寒与李如相并肩而立，遥望远处，脸色都是无比平静。
“后悔吗？”
李如相眺望着远处，轻轻摇了摇头，“佛门，必须要有一个人做这种事，而这个人，只能是贫僧！其实，十年前上一次的佛门盛事之上，贫僧便发觉佛门之内，相当一部分人已是无药可救了！”
“说来可笑，足足十年时间，贫僧才下定决心……怪不得每一次的乱世盛世，在你们这些人眼中，佛门总是不足为虑。”
“我们这些人？”叶寒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在意，淡淡开口问道，“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杀人？还是慢慢收集证据清算？”
“看在你答应为我出手三次的份上，提醒你一句，一旦迈出第一步，便回不了头了！”
佛，是从不肯杀人的。
即便杀，也是绝不会杀自己人。
佛只会感化，只会教化，而一旦迈出了这一步，便是会从佛沦为魔！
“佛？贫僧从未想过要成什么佛。”
李如相眺望着远处袅袅升起的人间烟火，轻声道，“玄明虽然无药可救，可有句话却是很有道理，佛，从来都是高高坐于云端金殿，人间，从来都没有什么佛！”
“而且，即便是能成佛，贫僧也不愿成佛！”
“哦？”
叶寒面露惊讶之色，“这是为何？”
李如相摇了摇头，轻声道，“世人皆言，人间为第十九层地狱，初闻此言，贫僧不屑一顾，遍数佛门数千年，无数高僧以身饲虎，拯救天下苍生与水火，佛门存，希望便存！何来地狱之说？”
“可如今，贫僧却是懂了，天下苍生总是凄苦的，而高高在上，虚无缥缈的佛，给不了他们希望，能够给他们希望的，只能是活生生的人！你，或者是我！”
“乱世将至，妖魔鬼怪横生，即便是能成佛，又有何用？天上多了一个毫无用处的佛，而人间却是又少了一点希望！”
“地狱不空，谈何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