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牛释道祖上三代都以木匠为生,在江南地区小有名气,到他这代花光积蓄,来长安考取功名,所做的文章被圣上所观,大为赞赏,这才脱颖而出一举入仕。”
根据所调的卷宗中描述,牛释道几人的背景清清楚楚,没有什么特殊点可以引起怀疑,白长山家里是贩卖黄豆绿豆的小商户,那孟东野家里是酿酒的。
李必为此事困扰几日不得安宁,外面街坊传闻这些新晋学士,要联名弹劾左丞李吉在内的守旧派,但也有声音说请了刺客,等待时机一举歼灭他们。
为防止突发情况出现,御林军防守范围增加到了内城,李吉的青衣门客都持剑守护宅院,虽说朝臣私自募兵是不合规矩的,但他是李吉,不同于其他人。
光手下暗探,就遍布长安城内外,甚至锦衣卫里,也不乏有他的手下,时刻向李吉汇报着各种消息,越是位高权重,就越是贪生怕死,寒食节对他而言,如同嚼蜡般丝毫没有味道。
每日陪同圣上参与的活动甚多,李吉恍恍惚惚的站在身边,两耳不闻话语,还被圣上笑骂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体力也跟不上。
“李吉这人你有多少了解?他手底下这么多巡防军,都哪儿来的。”有从望楼新传来的消息,超过千名巡防军在向左丞府邸移动,并没有接到任何的调令。
“年轻时颇有些韬略,为朝廷做过很多贡献,甚至还亲临战场督战,受过几次伤,巡防军的统领将军,是他女婿安必得。”李必答道。
“先去拜访这安必得,大清早闹这么大动静,肯定有说法。”
张小敬向来相信直觉,在长安城内能调动如此规模的军队,有些太引人注目,他必然有他所坚持的目的。
“先等等,不觉着对方是故意在吸引什么人上钩么?”姚汝能取来一份城中的布防图,“能调动巡防军的,除了直接掌控的安必得之外,还有一人。”
“你是说郭嗳?他和李吉私交甚好,怎么会对他动手。”李必皱眉,不解道。
郭嗳乃大将军郭子仪之子,世袭代国公,位高权重至极,甚至只要当时一句话,废掉圣上亲自登基也未尝不可。
但郭家没有这么做,反而是忠心耿耿的为朝廷打下江山,再立万世基业,这等功勋无可比拟,无论如何郭家也不会有罪过的。
“郭嗳虽说没事,但若让郭家出手消灭这些新晋仕族呢?”姚汝能一语中的,直击要害,两边都是需要拉拢的对象,当这两方凑在一起时,坐享渔翁之利的肯定是李吉。
想要左右朝政,李吉最大的敌人是郭家,李必在他眼里始终是个清修的道士,无所畏惧,而郭家不同,手握重兵威望甚高,郭嗳在进京路上还与赶考学生相谈甚欢,是他把持朝政最大的障碍。
“你家的小子,不就在郭家当差么,要不要趁此机会先去看看?”每隔三两年,张小敬的独子就会来姚家拜访,比回自己家还要勤快些。
一提到他,张小敬的眼里就多了些落寞,“我和李必去安必得那里,你去郭家。”
“喂,喂!”姚汝能还想说什么,轮椅的速度跟不上张小敬的腿脚,等他说出两个字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他也只好让随从推着他尽快跟上。
到安必得的府邸,要走上很长一段路,还好有府邸的马车,才令两位老人没那么难堪。
后院玩耍的孩子们,没注意到前院的几位大人都已离开,在李轶拿着那本《入关记》跑遍整个前院时,才遗憾的告诉哥哥们:“父亲好像是出去了,其他人也都不在,还把大门锁死了。”
“那我们该怎么才能出去玩,今天是寒食节的最后一天,有蹴鞠比赛看!”张宾来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张小敬答应他带着去看蹴鞠比赛。
从小时候他就喜欢这项运动,还想着科举考试要是能加上这一项,那他肯定愿意去考。
尽管如此,还是被张小敬压着去每日练习武艺,最起码要会使用弓弩。
上官谦眼珠一转,将包袱里的粗绳取出,纵身一跃飞到墙头,再将绳头抛下:“我一个个将你们都拉上来。”
出逃的新鲜感,大家都没有经历过,从院墙上一个个翻下,众人就迫不及待的朝着西市跑去。
西市的商品种类齐全,价格低廉,生活在此地的人员流动极大,通常流动的商贩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三个月的时间。
因此即便是上官谦,也有许多不认识的新面孔,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这里自由自在,用上一盏茶的功夫就和新朋友熟悉起来。
他们的身上流淌着同一种血液,那是官家少爷们所心驰神往的禁地,各色走黑路运进来的新鲜玩意,在街角各处的暗道里贩卖,李繁最年长,这里有些不和他的胃口。
但他有责任保护好几位更加年轻的弟弟,慢慢地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你们知道西市卖的最火的,是什么东西吗?”上官谦问道,边走边和周围打着招呼,甚至都没有看到是跟谁打招呼的。
“不知道,父亲平时不让我们来西市,上官你就快说吧。”李轶的眼睛都有些不够用,哪里还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上官谦一把抱起小张宾,顶在肩膀上,从这个角度能更好的观赏西市的景象。
“当然是谷子叙的球!他签名的球一颗能卖到五十两,贵吧!”
“这么贵!谷子叙有这么出名?”李繁惊叹道,寻常的官吏攒一辈子,也不值几个球的钱。
“那当然,谷子叙可是大名人,今年蹴鞠比赛,圣上就专门请他去表演,据说他能一整天让球不落地!”
上官谦也是他的粉丝,在谷子叙进长安城后的几天时间里,西市便多出许多贩卖皮球的商贩,后来谷子叙亲口确认,有一批签名皮球确实出自他手,这市场便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