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东松布钻进空洞中,被引路人拽着往更深处带领过去,很明显能感受到这里是一处地道,在长安城的地下四通八达。
“你是谁,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禄东松布低着头跟人在低矮的地道里跑了好一阵,听到地面上没有喊杀的动静了,这才晃开对方拉着的手臂,停下脚步。
一起下来的使团成员尚有十余人,在禄东松布停下脚步时,摸黑前进的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依次撞了上去,引得前者大骂不已。
地道里又争吵了好一会这才逐渐安静下来,由禄东松布再次发问:“使团还有多少人在这里?”
“报告团长,目前算上团长你,一共十三人,不过阿比赞不在,很可能已经……”说话者没敢继续往下说,怕团长责骂。
阿比赞虽说官职是使团此行人员里面最低的,但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吐蕃战士的骄傲,最骁勇善战的代表,阳光下飞越雪山的雄鹰阿比赞,就这么被刺客冲杀。
“长安城怎么会出现如此贼人,枉为大唐!此事我等要面见唐朝皇帝,一定讲个明白!阿比赞和我们的兄弟不能白死!”
“对!不能白死!我们代表着吐蕃的友好,而唐朝就是这么接待使团的!此事传回去肯定要再起战争,为我们的雄鹰报仇!”
使团的成员越说越气愤,这就要掉头重返公馆,与那些刺客拼个你死我活。
“各位吐蕃来使,容我说两句。”那个引路人慢悠悠的说道:“这时候回去,万一刺客还未曾走远,亦或者是循迹而来,我们一个都走不掉,这里并不安全,愿意跟我继续走的,就抓紧些时间吧。”
说完引路人便继续朝前快速前进,弯腰行走的速度丝毫不比地面上奔跑慢,一转眼便与众人拉开一定距离。
禄东松布想都没想,便也紧随其后,“不想死的就快点跟上,我们活着就是那些刺客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他们不知道的是,公馆里面的刺客已经全部退去,由红缨骑兵接管公馆的防务,李必命手下将公馆里外戒严,并没有查出蛛丝马迹。
“右丞大人,死去的刺客身上并无携带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除了兵器之外别无他物,没法查。”
将所有的尸体都归拢一处,将院落停的满满当当,从服饰上能清晰看出,多半是守卫此地的军兵和使团成员,李必眉头紧皱,此时杀害吐蕃来使,无疑是对朝廷的迫害。
刚在不久前,吐蕃与唐朝签订停战协议,两边偃旗息鼓不再战争,时隔数十年又一次的吐蕃使臣来访,唐朝也给予了最高规格的接待,怎能想到会有此事,这周围街坊安插的暗探无数,每半个时辰就会向巡查司汇报。
理应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的地方,却被数量众多的刺客袭击,还能轻松离去,事发过了将近一刻钟,那些暗探才纷纷露出面,来到公馆门前。
他们也不相信会有刺客在眼皮子地下作案,皆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去巡查司责问,你们最好先回去让安必得想好对策,吐蕃使团出事,是掉脑袋的!”李必厉声喝走这些暗探,在红缨骑兵们嘲笑的目光注视下,黯然离开。
期间还能听到有人谩骂讥讽的声音,但这些暗探也不敢顶嘴,灰溜溜的往巡查司快步走去,要找不回来剩下的使者,让使者们先一步去了皇城告状,那安必得必死无疑。
出于情面的考虑,李必还是命斥候送信给李吉,让他提前带人在皇城外拦截,不然真要把李吉逼出事情,长安城的乱子可就大了。
张小敬来到愁眉不展的阿比赞面前,拍了拍他坚实有力的手臂说道:“你是此行使团里最能打的人?”
阿比赞不知眼前老者是谁,但从那颗凌厉的独眼中,看出与自己同样的沸腾的血液,便严肃的回答道:“是的,阿比赞是吐蕃的雄鹰,却没能保护好使团!”
话语不拖泥带水,该承认错误的时候,真正的战士从不推卸责任。
“不错,但你也杀了不少刺客,是我们的失职才导致乱子的发生,这位是右丞相李必,他可以负责。”张小敬指了指正在公馆门前指挥调度的李必。
两个老人的气质截然不同,但给阿比赞的感觉却非常安心,要比他此行见到的那些官员靠谱的多,激动的情绪便逐渐缓和下来。
“知道你们团长,通过那处空洞去了何处?”
“空洞是在和刺客交战过程中突然破开的,我没注意禄东松布团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大部分团员从中离开。”阿比赞光顾着挡住刺客,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墙壁会破出个洞来。
明明在刚入住公馆的时候,都仔细检查过公馆的构造,虽然这里之前有过地下室,但已经被填平,绝无可能性。
“快些让望楼传信,通知全城巡查军兵,注意使团动向,一旦发现使团成员立即汇报!”
这些撤离的使团成员,不可能一直呆在空洞通道内,全城搜查令发出,只要还在长安城内,肯定能被发现。
与此同时在延康坊内,望楼传达的消息接二连三亮起,被斥候带着消息各处奔跑,会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个长安城。
“速查吐蕃使团,凡见者有赏,藏匿者重罚。旗语说的是这些,看来官兵行动挺迅速的,这么快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延康坊贫民集中居住的帐篷区内,有着一位穿着破烂的青年,用墨石在石板上快速写着字,时不时抬头望向远处的望楼,他竟能破译出望楼专用的语言。
望楼所用的传信密语,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改的,这青年却每次都能准确破译出其中的意思,并且告诉居住在此地的同伴。
军兵不知道的是,这里帐篷之下,有着许许多多的地道口,通往长安城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