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巳初(一)
三言其寒2020-07-15 23:002,120

  贞元四载,四月四日,巳初。

  靖安司重启的消息由武侯加急传遍整座长安,一座职能奇大的特殊衙门开张,自然少不了百官前来窥视,大家都想知道沉寂这么多年的靖安司再次开张,是为了什么。

  日常事务有巡查司,贪官污吏有大理寺,靖安司的作用早就被这两者瓜分,如今在两派争斗最激烈的时候敞开大门,恐怕是圣上的旨意,用来解决某些阻碍大唐团结的人。

  目前组成靖安司的主要人员,都是来自右丞府上和红缨军内,特意挑选出精干的兵丁来临时组成,现在已经开始整理两派相关的卷宗了。

  在此地坐镇的崔观,是跟随李必多年的学生,一直住在李必家中,潜心跟李必读书修道,李必将自己没完成的心愿,都寄托于崔观的身上。

  年方二十二岁的崔观,不仅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懂得审时度势、律法断案,可以说是李必为大唐留下的一个极好的苗子。

  天生过目不忘的本领,让他早就熟读两派之间的所有卷宗,在来到靖安司后,没有忙着投入工作中,而是坐在靖安司的门前,双目无神的在看着四周。

  这里究竟有什么魔力存在?能让一向谨慎的老师都冲动着选择先斩后奏,重启靖安司。

  他知道李必的过去事情,李必的发迹就从这靖安司开始,如今的靖安司司丞,还是当年那位拯救了整个长安城的死囚犯,自己的老师是根正苗红的书香门第,又是当时在京城声望无两的名士,怎么会和死囚扯上关系。

  如今请回来那位死囚,再次出手拯救被危险包围的长安,崔观有些紧张到兴奋,四十年前自己没有参与其中,他感到非常遗憾,而今日却能再次目睹奇迹所发生的过程,怎能不开心?

  奇迹一定会发生的,不论遇到何种危险,只要自己的老师在场,崔观就感觉到无比的安心,他太相信李必的能力了。

  “崔兄!靖安司果然是派你过来了,要放给别人我还不放心呢。”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将崔观从梦游中拉了回来。

  来者他很熟悉,就是那死囚犯的独生子张景,自己与他非常要好,两人交情深厚,不是一般同朝为官的人能比的。

  “你父亲出山当官,靖安司如今算来,能算的上四品官,比你不逞多让,还骗我说你父亲就是个废物,我看他强于你太多了。”崔观上来就呛火两句。

  张景带了随身甲士三十余人,气势汹汹的从街道快步杀来,百姓还以为官府有什么大动作,却见他们进入靖安司内,就没了动静。

  重启靖安司不是随口说说就能办到的,大片范围内有着不少的房间都需要重新整理,崔观带来的人手还有些不够,正好张景来此,立刻让手下甲士去帮忙。

  “老头出来都没告诉我,你先别在这酸了,事情办得如何?牛释道那些人在做什么,说要暗杀李吉?”张景这些天听够了风言风语,外面谣传牛释道要雇人去暗杀,巡查司的师爷一家都死于七步断肠散,还被送到靖安司验尸。

  “结果早就出来了,张师爷也是可怜人,七步断肠散这等毒物都能被他买到那么多,用手指头都能想到是替罪羊。”崔观叹息道。

  高官之间的争斗,害死太多像张师爷这种的追随者,一家老小全都死于这种罕见的剧毒,可见背后隐藏着多大的秘密。

  “去追查七步断肠散的源头了么,长安城不知道还有多少,过个寒食节未免有些太危险了。”张景担心还有在外面的断肠散,若是放在众人的饭菜中混合下去,谁也察觉不出来。

  “已经出去几波人了,城内各大药店也都在清点账目,一旦发现不同之处,立刻会有消息来上报。”

  崔观还留了个心眼,那盛放七步断肠散的药瓶来源肯定是在长安城内,在寒食节城门处的检查要细致许多,那边的账目已经查阅过,没有见过大批量的药瓶出现。

  正当二人说话间,门前又来了几辆马车,有朝中官员带着礼品前来拜会,张景起身往里闲逛,不再耽误崔观正事。

  “我去里面转一转,这些事情我应付不来。”张景最头痛的便是在官场上打交道,还不如让他上战场杀敌。

  靖安司里的风景,他曾经在初次来到长安时专门来过一次,虽然与自己的父亲有些合不来,爷俩都是固执的性格,认定一件事情就算按住脑袋,也不会改变。

  但张景不愿意说,张小敬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位无所不能的巨人,能在那种情况下拯救长安城,还忍受死刑的痛苦。

  陇右道暂时没机会过去,能在靖安司看看也不错,院内的老树枝繁叶茂,因为先前是当做景点来对待的缘故,树周围有些很精致的石桌石凳。

  “靖安司也不像印象中的那么庄严,倒像是个公园。”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张景逛到了一座阴森森的建筑物门前,里面传来阵阵腐朽的味道。

  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的看不清楚,张景迈步进去,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里温度要比外面低上不少。

  转过两间房门,里侧摆着几条木床,上面血淋淋的布匹罩住尸体,有几名医官正在验尸,见到张景到来,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迎上前来。

  “张大人,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出去说。”医官们走出门外,将手套摘下,顺便喘口气。

  “里面验尸的情况如何?真是七步断肠散?”张景问道。

  医官们点点头,“这几人的确死于七步断肠散,只不过这毒药有些奇特,并不是记载中原本的配方,还有一味药是新增的,代替了其中比较罕见的药材。”

  “是什么药?”张景一挑眉,敏锐的感觉到事情很可能要在这里突破。

  “一味名叫断魂草的药材,这也是土方里所传的名字,在长安城内只有一家药店我等记得有的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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