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华从茅草屋内冲出来，一眼就瞧见李不言被老叟用拳头猛锤，那砰砰的声音听的何九华直皱眉。
光听声音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上也跟着痛了起来。
此时的何九华也顾不上什么危险，也顾不上什么害怕，他想也没想，直接冲到了两个人的身边，用手死死地拽着老叟的手，不让拳头落下去。
老叟虽然年纪不小，但因常年居住在山中，经常做些体力活，又因为本身是名医者，保养得宜的原因，他的力气并不小。
反倒是何九华，一直以来被秦霄贤娇养着，日常生活都有人照顾，力气反倒是没有老叟来的大。
更何况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他就只喝了一碗鸡汤，吃了一点已经炖烂了的鸡肉。
但这些东西已经在找老叟的路上全部消耗光了。
因此，哪怕何九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脸都因为用力而憋红了，却也没挡住老叟砸向李不言的手。
眼看自己拦不住，何九华着急了。
“不打他，不打他。”何九华嘴巴里焦急地喊着，同时拉着老叟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
何九华的爆发并没有改变什么，虽然他自己累的不行，但效果却微乎其微。
何九华的眼眶渐渐跟着红了起来，不知道是憋的，还是难过的。
“好人，好人，不打他，痛痛。”
何九华一边用力，一边用嘴巴不停的重复着这几个词语。
这样的何九华看上去有些呆呆傻傻的，成功让老叟愣了一下，动作随之一停。
虽然不是靠自己的力气逼停了老叟，但不管怎么说，最后的目的仍旧达到了。
何九华抽了抽鼻子，心里有些淡淡的开心，觉得自己真了不起，在老头的手中救下了李不言。
老叟神情镇静的看向何九华，又目光复杂地看向李不言。
他一直以为何九华是一个正常人，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个傻子。
这怎么就是一个傻子了呢？这怎么会是一个傻子呢？明明看上去很正常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老叟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最终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在何九华奋力地阻止下，不了了之。
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同一个傻子计较，只是心中这口气，憋得他实在难受的紧。
老叟朝李不言冷哼一声，气呼呼的走向竹亭，竹亭里有他摆放好的躺椅。
老叟往躺椅上一趟，躺椅便开始吱呀吱呀的响，伴随着叶子沙沙的声音，倒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如果他没有气的直喘粗气的话。
另一边，赶走了老叟的何九华拉着李不言，左看看右看看，嘴里不停的喊着痛痛，像是在询问李不言身上哪里痛。
李不言笑着摇了摇头。
躺在躺椅上的老叟睁开了一只眼睛，看着不远处二人的互动，冷冷的嗤笑了一声。
李不言虽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事，但何九华根本不相信。
他可是都看见了，老叟打他打的有多用力，那声音听着就觉得很痛，人怎么会没事呢？
看着努力在自己身上找伤口的何九华，李不言的心就像泡在了温暖的水里，舒服的身上的毛孔都打开，叫嚣着他此刻的快乐。
因为口不能言，他在何九华的面前转了好几圈，又用手在自己的身上拍拍打打，还做了几个高难度的动作，以此来证明自己并没有受伤。
等到这些动作终于做完，何九华终于相信了之后，李不言才将人哄回了茅草屋内，而他自己则是走到了竹亭这边。
老叟听到了李不言的脚步声，却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一把蒲扇，轻轻的给自己扇着风。
“你们两个，一个傻子一个哑巴，倒也般配的很，不过可惜，人家孩子都有了，你没有机会了。”老叟阴阳怪气地说道。
李不言知道他在说自己，却并不生气，只是眼睛看向茅草屋的时候，多了几分看不懂的情绪。
他安安静静的坐着，听着老叟对自己一句又一句的阴阳怪气之语，等老叟说累了，他甚至为对方递上了一杯茶，让对方喝茶解渴。
老叟喝着手里的茶，心中最后的火气也被李不言给磨没了。
对李不言他真的是无奈至极，却又束手无策，每次同李不言对上，他都会被一种无力感深深包围着。
再来这么几次，恐怕寿命都要跟着折损不少。
想是这么想，老叟却还是喝光了手里的茶，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无奈的看着李不言。
他知道李不言跟着自己是为什么，无非是害怕自己因为何九华同大周皇族有关系的原因，自己会袖手旁观，对那个生死不知的小侍女见死不救。
正是因为他知道李不言的想法，他才觉得格外的无力而又无奈。
他不知道李不言的这份善良，最后带给他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老叟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可以帮他们，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老叟神色认真地看着李不言。
但李不言却连什么条件都没有听，直接摇头表示拒绝。
他了解老叟，就如同老叟了解他一般。
老叟话未出口，他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要求是什么。
老叟想要的，他做不到，也不想做。
他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仇恨，也知道他自己这一辈子都逃不脱这个枷锁，但他还是想顺心而活。
他也想过平凡人的生活，他只想像现在这样，安静而又平凡的快乐的度过自己活着的每一天。
那些仇恨，他想尝试着放下。
老叟看这里不也毫不犹豫地摇头，眼中的失望简直要化为实质，流淌出来。
老叟看着李不言的眼神带着嘲讽，“你宁愿去救自己的仇人，都不想去救自己的子民。”
老叟笑了，却笑得无声而又凄凉。
“你以为没有你的带领，他们就会像你一样，一直沉默下去吗？李不言啊李不言，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总有一天，他们会爆发，亡国之恨，将如银河倒卷……”
老叟的叹息之语，随着清风飘散至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