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这次不怪施简,不过作为家长,我还是建议你带孩子去医院做个检查。”许书下意识将人挡在身后,轻轻叹了口气。
他见过的家长中,刘婷芳是最温婉的,也是最有礼貌的。
如果不是长期的交往,大概谁都不会觉得这人有问题。
施简望见她眼底的寒意,知道只是躲在许书身后没有任何意义。
“好的,谢谢徐老师,”刘婷芳喊了一声施简,低声对他说了句,“滚上车。”
施简向许书点了点头,眼里没有任何光彩。
他不会去解释为什么打架。
没意义,没有人会听他的。
刘婷芳关上了门,那一瞬间,施简感觉天是又灰又暗,闷热的车间里充斥着压抑。
仇虔如约的来到相约的地点,是个很有格调的咖啡厅。
“我到了。”他低着头给对方发了条短信。
这里人不少。
“等着。”对方回复的很快。
仇虔看了眼,把手机开了静音。
“你好,这里!”唐庚来的很快,大概只用了两分钟。
仇虔向服务员要了湿巾,擦了手,朝着他走过去,大拇指掐了下手心。
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相亲吗?
干就完事了。
“你好,我是仇虔。”仇虔说道。
……
唐庚沉默了。
职业呢,兴趣爱好呢?
仇虔看到他的眼神,补充了一句,“对了,目前是个老师。”
“懂了,人民教师嘛,我叫唐庚,正经酒吧的老板。”唐庚毫不掩饰的打量着他。
普普通通的衬衣,普普通通的牛仔裤,脸倒是不普通,挺耐看的。
仇虔觉得混不自在,长这么大,头一次和男的相亲,太刺激了。
“听说,你是不想来的?”唐庚接下服务员递过来的咖啡,倒上了半杯奶,一袋糖。
“嗯……”仇虔尴尬的一笑。
“没事别尴尬,我也是,我有喜欢的人,所以别担心,我们是没有可能的。”唐庚笑着看他,抿了抿嘴。
说的话挺直接的,却挺有用。
仇虔突然轻松下来。
“那你还来?不怕他吃醋?”他没弄懂,这是被迫棒打鸳鸯了?
唐庚笑了笑不说话。
正当仇虔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唐庚开口了。
“挺好的,”唐庚低头看着咖啡,“相亲并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像我们这样的,父母不都希望有个能陪伴终生的人。”
仇虔以为他在难过,毕竟自己好像插足了别人的感情。
“是挺好的。”他道。
“他在你背后。”唐庚抬起头,笑的灿烂,哪里有一丝难过。
仇虔一愣,白瞎了这份自责。
他没转过头去看,毕竟那人可能也在看他。
被相亲对象的对象监视着相亲,挺怪异的。
“干一杯?”唐庚举起了喝了一半的咖啡。
“啊?”仇虔疑惑了,手还是抬了起来。
碰。
挺小声的。
仇虔突然明白了什么。
敢情是在这儿刺激人呢。
施简跟着刘婷芳进了门,脱了鞋换上了客人穿的鞋。
这不是他家,是赵琳的家。
“站着干什么,去那房间去。”刘婷芳挽了衣袖,将散落的头发扎到了一起。
施简看了一眼身侧紧闭的门,瑟缩了一下。
“回来了?”身后传来一句话。
是赵琳的父亲,也算是他的后爹?
赵均埋着头鼓捣着缠绕的耳机,没看见站在一边的施简。
“叔叔好。”施简下意识的张了嘴。
“是施简啊……”赵均猛地抬头看了他,半晌道。
挺意外的。
在这里看到施简。
“老赵你先进屋,”刘婷芳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主动替他开了门。
赵均担忧的看着施简。
施简点了点头,对他做了个进去的动作。
“老婆,我看屋里挺热的,还是不进去了。”赵均说。
“有空调。”刘婷芳道。
施简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对话,忽然转身走到了身侧的房间,“叔叔,外面热。”
没等着赵均说什么,他先开了门进去。
“妈……”施简认命的闭了眼。
如果有一丝亮光照到他的脸上,都可以看到那脸色白的吓人。
“你倒还知道我是你妈?嗯?长能耐了?”刘婷芳反手关了门,一脚踢在了施简的腿上,抬手揪住了他的头发。
施简抽了口气。
真他么疼。
还没缓过气来,腹部又被揍了一拳。
黑,太黑了,
他有夜盲,看不清周遭。
捂住腹部,只觉得浑身抽疼,额头冒着冷汗,半天没缓过劲。
施简知道自己不能反抗,更不能出声,他怕自己会无家可归,怕自己成了街坊领里最大的笑话。
会有人指着他说,“看,就是这个人!克死了爹,还把他妈逼成了精神病,这种人怎么还好好地站在这。”
那样太可怕了。
可怕到比挨打还痛苦百倍。
“我他妈当初就不该生了你,小时候就是个丧门星,长大了更是没法没天了?我带着你这个拖油瓶,已经受够了!你怎么不去死?”刘婷芳发病了。
很早的时候,赵均带着她去医院查出来的。
“你为什么不安分一点,让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为什么啊!”
“为什么当初死的是你不是他!你个丧门星,克死你爹的杂种,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啊!”
……
施简蜷缩成了一团,默默地听着她的话,挨着打,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要当一个拖累,为什么不去死……
他没这个勇气,他还想活着。
刘婷芳的脸上满是怨毒,说着最恶毒的话,做着最狠厉的事。
他是她的儿子啊。
怎么就成了丧门星和杂种了。
施简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冰窖里,浑身的痛觉仿佛被冷冻了,连疲惫都感觉不到。
他好像听到了赵均敲门的声音。
太累了。
都累出幻觉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施简是在小破楼里的家里。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痛意,他低声笑了起来,笑的越来越张狂,笑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回音。
细碎的头发遮着他的双眼,扎的他想哭。
也真的哭了出来。
这算什么啊,自己在这里到底又算些什么啊?是畜生还是人啊?
他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事会变成这个样子,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家会变成了这样,他只是想有一个家,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