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问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得冷笑一声。他当然明白对于吴藩这样的人来说,死亡并不是最好的惩罚,而让他们看着所拥有的东西全部失去才是最生不如死的。
比死更可怕的,是等死。比等死更可怕的,是一个人在永远的黑暗里等死。
所以他向皇帝上奏将吴藩关在这里,直到他死。
他在这里的每一刻都会离死亡更近一步,但是他却不会死,因为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敢让他死。
吴藩的声音已经颤抖:“你,你与我何怨何仇!为何要置我于这般。”
萧问听到这话,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盯着吴藩,好像在思索什么十分重要的问题。半晌才歪着头,缓缓道:“吴大人问我何怨何仇?”
吴藩死死地盯着他,眼光充满了狠毒与愤恨,就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只是这条毒蛇现在却已经被掐了七寸。
萧问看着他,就像在看什么滑稽戏的小丑一般,突然轻轻笑了笑,然后大声地笑了起来,好像是看了一场可笑的滑稽戏。
吴藩惊惧道:“你笑什么?”
半晌,萧问终于止住了笑意:“吴大人以为我笑什么?当然是你可笑。”
吴藩道:“我有什么可笑!”
萧问重新坐了下来,冷道:“十多年前,于时行,蓝行玉因你而死。不久前,五羊街百姓因你而死。还有,几天前,御史台御史纪言因你而死。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与你有关。”
吴藩咬着牙道:“那又怎样,当年你拜于时行为师,可于家抄家之后,与他有关联的人全都已经死了,只有你,只有你。我未曾动过你,更未动过你父亲,你又何必如此对我!”
萧问冷笑一声,淡淡道:“吴大人倒还记得这些事啊,我还以为吴大人时间过得久了,连记性都不好了呢!吴大人说得自己好像于我有恩一般,可你不动我,不动我父亲,难道不是因为我们的身份地位吗?难道是你吴大人心存善念才将这条命施舍于我?吴大人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吴藩道:“你今日到底为何?我与你并无私仇啊!”
萧问淡淡道:“吴大人这天理昭昭,为的难道全是私仇吗?还有公愤!我告诉你,你做得每一件事,都会有人记得。”
萧问抬头望了望远处黑暗中依旧摇曳的烛火,长叹了口气,起身朝门外走去。
这世上总有人记得,替别人记得。不为私仇,只为公道,只为义愤。
他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他的心突然松了一口气,有着前所未有的宁静。
行了两步,只听得阴暗的牢狱里响起了一阵阴森的笑声:“你以为这就完了吗?你太天真了。”
萧问顿了顿脚步,微微侧着头望向吴藩。
吴藩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恐惧,却是近乎癫狂的兴奋,他大声喊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很快就能出去!我告诉你,我很快就能出去。萧问!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萧问皱了皱眉头,又听得吴藩大声狂笑道:“我告诉你,就在这两日,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爹,你怎么是干什么去?”陆宁看着已经收拾好行装,披好甲胄的陆年不由得有些意外。
陆年冷着脸道:“你还知道回来。”
陆宁立马笑着上前道:“您看看我这买了核桃酥,定胜糕,杏仁豆腐,这可都是你喜欢吃的,女儿心里可是一直想着您呢。”
陆年轻哼了一声:“罢了,你回来的正好。陛下接到急报说是蒙古马上要集结大军,攻打边疆,正要叫我们这些京内的武将进宫议事。我此时进宫,想来是要立刻返回宁夏了。我走以后,你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许胡闹。”
“爹,这蒙古是要攻打哪里啊,怎得我在街上看到好几支部队的传令兵都出现了。”陆宁疑惑道。
陆年叹了口气道:“这次他们是疯了,各个部落分别分别攻击不同的地点,咱们大梁的边境线上多多少少都出现了蒙古人,不知他们是存了什么心思。”
陆宁皱了皱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道:“那我和您一起回去。”
“你回去做什么,他们如此分散的兵力还不用太过在意,只不过还是要防着他们有下一步的动作罢了。估计他们很快会消停的。”陆年接着道:“你就老老实实呆在京城,好好待嫁,别一天天的往外瞎跑,听到了没!”
陆宁才想说话,杨鹏亦已经先开了口:“丫头,你放心吧,我跟着他去,保准出不了事。”
陆年挑了挑眉:“你跟我去干嘛?”
杨鹏亦:“我当然得跟着你去了,你个糟老头子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那是老子的家!我能出什么事!不许去!都不许去!”说罢快步出了家门。
杨鹏亦大叫道:“你不让我去我还非得去,再说了,我还得去看看她以前打仗的地方呢!”说着也快步跟上了陆年。
正说着,碧儿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望着陆宁深皱的眉头,不解道::“小姐,您不跟着去吗?”
“不去了。”
“啊?为什么?这可不像您啊。”碧儿有些惊讶。
陆宁的眉头又皱了几分:“这件事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