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城门下的火势越来越旺,蒸腾的热气混着夏日的酷热就像把人放在刷满了油的锅里不断翻烤。
陆宁默了默,沉声道:“拿上来。”
“是。”怀袖听了,便招呼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军士走上前来。
这些军士分成了两排,前面的一排没人抱着一个大桶,桶里的液体摇摇晃晃,而后面一排人怀里抱的居然是一床床被子。
在这黑烟越来越浓的同时,城墙上已经架了梯子,不断有人在往上攀爬。
陆宁看着这些人,冷笑一声,厉声道:“第一排!倒!”
随着话音落下,一桶桶松油从城墙上倾泻而下,那些油遇到火苗迅速窜成了一团团的火球。这些火球很快连成一片,将爬上梯子的人全部吞没。
这些从吴藩府里搜出来的松油竟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也不知吴藩知道会怎么想,陆宁看着不断跃起的火焰诡异地笑了。
就在松油倒下去的一瞬间,震耳欲聋的哭喊声响了起来,那些人不停地在地上来回翻滚,试图将身上的火扑灭,可是那些油已经渗进了衣服里,将他们的身体全部包裹,任凭他们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陆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城下的人,她已经见惯了死亡,见惯了地狱。
此刻这些惨状丝毫不能动摇她的内心,什么都不能。
陆宁挥了挥手,然后第二排的军士便已经走上了前来。
随着一声“扔!”无数条棉被被从城墙上扔了下来。
曹钦实在是搞不懂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当他看到那些棉被时,他的瞳孔突然皱缩,大声喝道:“退!后退!”
这声音实在是不小,但是淹没在哪些被火烧的人叫喊声就显得格外苍白无力,而就算听到这声音的人也愣愣地呆在原地,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几条棉被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曹钦疯了一般地叫道:“后退!后退!都给老子后退!”
大军开始慢慢反应过来,按照曹钦的指令慢慢向后退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棉被上表面被刷上了松油,遇到城下已经四丈高的火焰被迅速点燃,棉被里的棉絮飘飘荡荡地带着和着油的火焰飘荡到了曹钦的军中。无数棉絮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在了人身上,然后立刻变成一团大火,烈焰腾空,将那些不幸没逃开的军士全部卷入冲天的火舌之中。
曹钦的大军瞬间崩溃如丧家的野犬一般向后方奔去,来不及跑的,跑的慢的竟然被自己的同伴踩在脚下,踩成了一滩滩的肉泥。
而城墙边的火焰已经逐渐蔓延开来,足足有四五尺宽。面对这熊熊燃烧的烈火,没有人能靠近,没有人敢靠近。
火势越来越大,而城墙上还在不断地往下浇着松油。
陆宁轻轻笑了笑,她成功了,既然你们想用火,那就给你们加大一点。
这时,碧儿也已经走上了城楼,她被咳得不行:“将军,城门处的砖已经垒好了。”
陆宁点点头,方才碧儿在城门处一直鼓捣的就是砖头,他们已经用砖和陶土把整个城门的缝隙全部堵死,这么大的火现在像一个烧陶器的大窑,将整个城门和四周的城墙牢牢烧在了一起。无论多大的火都不可能将它烧坏。
火势越来越大,城上的人还在不停地往下泼着松油,一床床厚厚的棉被还在不断地扔下来,而看起来成城墙上的这些人也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
因为松油引起的大火生生地在曹钦和这座守军只有几千人的孤城之间形成了一条鸿沟,无法逾越。
陆宁走下了城楼,在看到远处的天边因火焰燃起的橘红时,她的脚步微微顿了顿,神色不明。
片刻,她大声命令:“命四门所有人退回皇城不得有误!”
“萧问,前面就是紫荆关了。”吴雨凝扬起马鞭指了指前方道。
他们马不停蹄地从昨夜一直跑到今日黄昏,终于看到了紫荆关的影子了。
萧问并没有勒住马匹,甚至没有回答,策马朝着营中直冲而去。
快步进了营中,萧问立刻掏出了怀中的虎符喝道:“紫荆关守将柴勇听令!”
几个营中的将士被这突如其来的虎符吓得愣住了,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军中有几个进过京的,认得出来这是兵部的尚书大人,忙不迭地跑报告到帐中报告柴勇。
柴勇还坐在大帐中皱着眉头还在思考事情也被这一声呼喝惊住,听了属下的报告,快步从房中走了出来,半跪在地上:“末将听令!”
“曹钦谋反,命尔等速速调兵,前往京城救驾。”
“末将领旨!”
口谕说完,跪在地上的柴勇也接了旨,慢慢从地上直起了身来,但奇怪的是,他却并未接过兵符查验。
就算是陛下亲至,也需要两枚兵符何在一处才可以调兵,大梁制度如此。如今兵符已到,还需要另外一半兵符来进行验证才能动用兵马,可是这个采用好像对萧问手里的兵符好像也不怎么在意。
萧问脸色阴沉:“柴将军,京城危在旦夕,还望将军能速速点兵随我前去。”
柴勇听了这话并未急着动身,反而殷勤上前笑了笑道:“是,是是,萧大人,您看就算是有兵符我这调兵也是需要时间的呀,哪能说和你走就和你走啊。”
萧问道;“柴将军需要多长时间?”
柴勇眼珠子转了准,思索片刻道:“方才听大人说曹钦的兵有三万之多,而且还带了蒙古骑兵。大人知道的,大梁的兵和蒙古骑兵的战力还是有差距的。怎么算我也要带他们的双倍过去才有把握能赢。”
萧问定定看着他,良久才道:“那将军不如先借给我几千人马,先行赶往京城。将军可随后支援后殿。”
未料到萧问有如此要求,柴勇尴尬笑了笑,忙道:“萧大人说得极是,可您这消息传得突然,今日赶上军中轮流休沐,我手下的兵好多都出去逛了。眼下军中剩下的人少,大人不如多呆一段时间,待我将兵士们集结起来,再交给将军如何?再说了现在天色也已经晚了,训练的将士们也已经累了一天了,总得让他们吃完饭才能上战场是不是?”
萧问方要回答,可话却被柴勇抢了过去,他脸色一肃朝站在一旁的兵将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萧大人前去休息。”
“是!”
萧问几乎是被那帮军士像押送犯人一样押进了一个房间里,除了贴身跟着的吴雨凝和吴风外,其余人皆不知去了哪里。
几人才进了房间,随后便跟上来了几个军士,手里拿着茶壶茶碗,甚至还有一碟碟精致的小吃,军士将吃食摆好,欠身道:“还请大人在此等候,我家将军说待整好兵马便交给大人。”
说完,不多言一句,军士便退出了房间。
吴雨凝环着房间转了一圈,脸上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不住啧啧叹道:“萧问,你说他这里的摆设哪一件都不便宜啊,他不过一个守将,又不是什么高官,怎么会这么有钱。”
萧问目光淡淡扫过了屋子里的东西,琉璃盏,挂在墙上的镶松石的宝刀,甚至他身下坐着的椅子都是金丝楠木的。
萧问眉头皱了皱,半晌忽然道:“看来这位柴将军是早有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