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烛伊平生没说过多少谎话,感觉今天大有要将过去少说部分全补回来的趋势。
昊天君淡漠漠的一双眸子,突然眼底神色下意识亮了一下,等对方下文。
谁知,就在方才烛伊开口同时,殿外也传来人声,同样地略带急慌。
喑哑的性感嗓音惊起烛伊一脸的情绪波澜,被正好看向自己的昊天君尽收眼底。
下一秒月天尘大步流星地迈步殿内。
“我这皇极殿看来成凌霄殿了,大家想来就想,打声招呼都不需要吾应声。”昊天君缓缓言道,尽管语气斯条慢理,但言语却不太客气。
“属下不敢。”月天尘单膝跪地,行了个正式的君臣之礼,拱手道“属下听闻地府九幽祸乱,厄煞之气侵袭十八地狱,致使其中受刑魂魄魔化,纷纷越狱而出。此事一旦失控,将是三界共同的灾难,还望天君施以援手。”
“三界灾难?”昊天君不以为然地哼道“天尘啊天尘,你什么时候学的雷尊那套,哦,对了,既如此,怎么雷部不见动静?”
“雷尊托小神请示天君,是否需要雷部派遣天兵支援地府,以示我九重天威信。”
昊天君眼底闪过诧异,自从那日冥河洞府君臣闹掰后,雷尊行事风格大变。
以前他是茅坑顽石,视天规律法比命还重,管天管地,眼里不揉沙,九重天内连片云头都要是干净的。
而今,他依旧是颗顽石,只不过,突然间也不知是眼瞎了还是心小了,一心一意守着自己雷城的一亩三分地。
外界乱成一锅粥他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表面上看,君臣之间好似冥河洞府中的那场冲突并未发生过一样。
昊天君本以为雷尊会自行派兵支援地府,甚至有可能亲自去,可没想到雷尊不但不打算去,连派兵都等着自己发话。
这让昊天君一时甚为满意,不管是不是发自真心,至少表面上暂时可以不必撕破脸。昊天君不爱撕破脸,他喜欢一刀毙命,毙不了之前,还是装着好。
毕竟他手中的天枭军数量跟正规天兵没法比,更重要的是,昊天君想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六界之巅,万人之上,一人之下都不行,他自己就是那个至上。
所以,在没有找到合理解决掉雷尊的借口之前,人还是得留着。一味暴力成不了世间第一主宰,郁容的例子给了昊天君很深启发。
昊天君脸色稍有缓和“吾有要事与精灵女王相商,地府那边,让雷尊派个小队过去探探情况,毕竟是别人家的事,莫要插手过多。”
“是。”月天尘眼见昊天君这是打算看戏看到底的节奏,不愿多言。
抬眸余光扫了眼,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烛伊,以及一脸空白的萧冰阳。
心沉脚步更沉,一个小队,不到1000天兵,顶个屁用。
“天君,您不过去看看吗?”烛伊一颗心随着月天尘的离开,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地府是来求援的,不是求救,天庭出力即可。每次一有事都要吾去,那地府不成吾的地盘了,置广王颜面何在啊。”
烛伊:“·····”先前她一直坚信地府跟昊天君穿的是一裤子,还因此迁怒了孟尧。
“天君乃六界之首,此时若帮上一把,人心所向,不定地府就心甘情愿归顺天君了。”烛伊竭尽全力发挥嘴皮子功效,这已经是她拍马屁瞎扯慌的最高境界展示了。
奈何昊天君丝毫不上当,一反常态耐性十足地为烛伊解释“就是帮得太多了,才致幽冥至今不是吾的地盘,这恩啊,得与威并施,缺一不可。”
昊天君这次是打定主意要治治秦广王那油盐不进见风使舵的恶臭脾性。
萧冰阳自觉自己出世已将九幽之内大半业孽瘴气吸收殆尽,应该问题不大。
但应该归应该,即便月天尘此刻赶往支援,他心中焦急仍未缓解半分。
不仅仅是担心孟尧,也担心人间。
这是他从九幽出来之后,最难克制自己的一次,萧冰阳冥冥之中感觉好像有只大手在拼动事态走向终结。
好像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一样,他无比期待而又煎熬着。
谢必安回地府没多久,天庭援兵便到了,事态严重到秦广王将镇守神魔之井的鬼王鬼奴都召了回来。
鬼王率领的暗罗重与天庭派来的天兵队伍
,恰巧在奈何桥边相遇。
“呦呵,这不是月老吗,还有,雷部雨的师仙子,”鬼王挺了挺胸不悦道“二位这是来看我们地府笑话的?”
”我们是广王请来的援兵,”
“援兵?”鬼王嗤笑“九幽大封阵破,天君不见人影,派你们几个罗罗过来,不是看笑话是什么?”
鬼王神魔之井呆久了,脾气比秦广王还大,谁的面子都不给。
“接着。”雨师身旁一直被忽视的陆盏突然手中多了只巴掌大的酒葫芦,扔向鬼王。
鬼王下意识接住,一双阴怖的眼睛透过脸上缠着的绷带空隙望向陆盏。
眼底滑过一丝惊愕,方才没注意这个人,眼下才注意到对方身后背的那个半人高的葫芦。
自从陆盏那标志性的山羊胡不见了之后,他识别身份的东西就只剩酒葫芦了。
毕竟虽然自己长得没话说,但在红衣银发,骚包至极的月天尘身边,这么一比较,自然不够抓人眼球。
“酒仙的酒,不喝白不喝,”鬼王大笑两声仰头一饮而尽。
正欲回味,突然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悲戚情愫来,胸口堵得慌,连呼吸都不太顺畅起来。
“这是我新酿的酒,叫众生苦,怎样,喝完心情是不是特别应景?”
“你。”鬼王气得脸上绷带都要掉了。
“好了,我们赶紧…”月天尘正欲阻止之后场不合时宜的闹剧,突然身后地府鬼门“轰”地一声从上至下严严实实闭了个彻底。
“拦住了,死也不能放这些厄鬼离开地府。”
秦广王气沉丹田的一嗓子,伴随鬼门关沉重的轰声一道响彻幽冥。
“不好。”众人齐呼,抬脚便要往冥河洞府方向而去。
月天尘方才想试探感知孟尧方位,结果以失败告终。
伴生沙华在他体内终于彻底消化了。
雨师跟陆盏还没彻底意识到事态严重性,只觉得是地狱逃跑了罪犯,眼下被秦广王这一嗓子吼得,脸都绿了。
他们本想直奔九幽,结果刚进入酆都,就停了下来。
整个地府原来早乱成了一锅粥,沿途尽厮杀,彼岸花零落一地,被踩得血染一般。
无数厄鬼本能地往外逃,他们没有自我意识,只有本能行为。
周身笼着层若有似无的厄煞之气,这场景月天尘之前于冥河洞府中在萧冰阳身上也见到过,只不过,萧冰阳当时身上的恶煞之气,与这么鬼魂相比,实乃汪洋与小溪之别。
这些厄鬼瞧着多是些老弱病残,生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因此眼下就算被厄煞之气侵染,实力也很有限。
不过,就算如此,也还是需要数个阴兵围攻一个才能战胜,主要是厄鬼太扛揍,因而实在不容易倒下。
越往里,战况越激烈,厄鬼数量越多。
“你们,上。”雨师对身后自己带来的天兵小队命道。
月天尘脚步不停,一边径直向前一边横扫障碍。然而厄鬼的数量不减反增,不断有新的替补从地狱方向滚滚涌来,而且实力明显比先前的有所提高。
“你们守住这里。”鬼王命令自己手下一帮暗罗众道。
“你也留外面,我跟陆盏进去。”月天尘扭头对雨师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里面才是重灾区,外面厄鬼再多,却不见一个阎王坐镇。
十大阴帅,判官,辅戒一个没瞧见,足以说明里面情况不容乐观。
“小瞧我?”雨师手中伞仗“滋滋”作响,一双三白眼翻得飞起,瞪向月天尘表达不满。
“这些鬼东西决不能出地府,否则人间将面临大灾。”
“我要去找尧儿。”雨师急得直跳脚。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陆盏八百年难见一回地在雨师面前挺直腰杆讲话“你代表的是雷部,是天道正义,不是你自己。”
雨师生平头一遭遇陆盏这样严厉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一直无法适应,委屈得眸底氤氲起雾气来。
陆盏扭头,故意不去看雨师下一秒就要梨花带雨的脸,铮声道“守在外面,千万别进来。”
雨师怔怔望着陆盏那张五官深刻眉目紧锁的侧颜,一句“小心”没来及得说出口,眼前人就已远去了。
“我刚才够不够爷们?”陆盏走远又恢复了平日那一张爱怎么着怎么着的脸。
“你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月天尘面无表情,咸咸道“因为很可能这一趟你竖着进去,得横着出来,留点温暖回忆不好吗?喜欢上一个人不容易。”
陆盏:“……”
“你咒俺?”陆盏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哎,不是,这种时候你居然咒我,万一真灵验了咋办,你可是凶手。”
“你不觉得重点在,喜欢一个人上面吗?还不承认?”
陆盏:“……”绝不,承认很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