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雨师期待的“灾祸”没乐成,萧冰阳全胳膊全腿地从阵中走了出来。
月天尘不愧为九重天第一“老好人”,那么便利的条件,硬生生忍住了没开干。
只是萧冰阳的脸色,比挨了揍还难看。
“跟你说的事儿,记住了吗?”犼嫌弃地瞥了萧冰阳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希望渺茫,心中纠结得抓心挠肝。
“别辜负,老子可是差点把自己弄死,才总结出的经验,要不是骨头硬,早死八百回了。”
萧冰阳转身掀袍,一个利落的单膝跪,拱手对犼道“晚辈定不辱命。”
犼抬眸扫了眼萧冰阳,心中闪过异样,丫刚才是不是真在空间阵中挨揍了,怎么眼瞅着莫名可靠了一些。
“犼跟你说了什么?”孟尧逮着机会,问萧冰阳道。
“没什么。”萧冰阳肃着张冷脸,从方才出阵到现在,始终不曾看孟尧一眼。
眉目森森,就差脑门上贴“生人勿近”四个字了,整个人疏离到不行。
孟尧:“······”纱袍下一双手,不自觉捏成拳,好不容易克制住揍人的冲动。
月天尘一旁很自然地牵起孟尧的手,掰开她紧握的手指,面朝众人温声道”大家稍作调息,我们得尽快离开魔兽界。“
萧冰阳的视线没有再望过来,左巫在月天尘说话时下意识头抬了一下,然后目光仓皇移开。
”那,陆盏怎么办啊。“雨师急了,要离开魔兽界,绝逼一场大战,大家自身都难保。
“我送你们出去。”犼晃着脚丫,两只兔耳朵耷下又竖直,竖直完又耷下,仿佛在昭示他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
除了萧冰阳跟月天尘,所有人无一例外地满脸震惊之色。
犼抬手一挥,看也不看众人,脆生生道“就地休息,一个时辰后出发。”
然后自顾自枕臂合眼,一副别挨老子的模样。
萧冰阳距离犼最近,看着他颤动的雪白眼睫,欲言又止,半晌还是开口道“想聊天吗,我陪你。”
没办法,谁让它丫的顶着这么一副讨喜的皮囊。
犼以同样带着丝温柔的声音回了萧冰阳一个字“滚。“
“外面那只被穷奇干掉的蛊雕,不是你的旧部吗?为何你不护它?”
“你以为我不想啊。”犼闷闷道,撇撇嘴,扭头不搭理萧冰阳。
“我就知道你有苦衷。“萧冰阳抬手在距离犼脑袋几寸距离处顿住,生生没敢摸下去。
一想到这可是万兽之王的脑袋,心头一紧,强迫自己不能被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迷惑。
有了犼的护送,孟尧虽知此行无碍,但没想到能无碍到这般境界。
别说魔兽,连神魔之井都越过了,直接睁眼便身处芥子空间中。
精灵们欢呼不已,纷纷围着左巫闹腾“我们出来了?真的出来了?”
犼那原先在山洞时就亦真亦幻的身影,此刻阳光下看着肤色几近透明。
没等萧冰阳开口,只听一道雄浑苍劲的声音响起“莫让我失望,记得自己的承诺。“
同时众人眼前那越发飘渺的少年身影终于随风彻底消散了去。
“他先前不是说自己不能出山吗?”雨师有些不安道。
虽然刚刚那声音与山洞中犼的少年音截然相反,但这毫不妨碍大家默契猜到,方才那雄浑苍劲的嗓音才是犼真正的原声。
”是,“萧冰阳无奈道“以后就只能睡大觉了。“
”死了?“
孟尧那独特的,深入萧冰阳脑髓的嗓音,击得他面目线条倏地绷了起来,淡漠漠道”看你怎么理解,一个死去的活物还是一个活着的死物。“
孟尧:“······”
沉默,在这本就荒野寂寥的芥子空间中显得愈发凄然,一旁那棵曾见证萧冰阳与孟尧热情拥吻的老枯树,依旧秃着。
死去的活物?活着的死物?反正就是再也醒不过来了的意思,即便肉体还活着。
“它虽然不是个好战友,但却是个很好的王。”
“不,”月天尘看向左巫,脸上是既温谦又疏远的客气“左巫使应该庆幸犼当年没有参战,因为如果他去了,便不会是以讨伐昊天君为目的,而是作为昊天君手中荡涤一切的杀戮之剑现身。”
“你对犼承诺了什么?”孟尧凑近萧冰阳正视他的脸,不让对方目光游走。
萧冰阳躲不过,便就不躲了,直直看向孟尧,摆出一副高岭之花,拒人千里的架势”不便透露。“
孟尧:”······“忍住!忍住!
左巫带着自己的精灵族手下,欲前往精灵界。
”左巫姐姐,“雨师咧嘴笑得眉眼弯弯”回去以后若是遇上什么困难,记得来天庭找我。”
说完,好似突然意识到什么,眨巴着一双三白眼求助般望向月天尘,补充道“我跟月下仙人都会帮你的。”
月天尘:“······”
孟尧:“······”没那金钢钻就别揽瓷器活。
“谢谢,叫我烛伊就行。”左巫的话是对雨师说的,眼睛望向的却是月天尘,然后目光一个顺拐,停在孟尧脸上。
笑容瞬间有点勉强,这是她第一此在如此光亮环境下正视孟尧的脸,还是四目相视。
孟尧放电不分男女,因为她天生的含情眼,春色缱绻的娇颜,那份明艳入目,仿佛视线中所有景色都变得动人起来。
“我也会帮你的,”孟尧美目流转,佻着眉眼,勾唇一笑,风情似水波般在脸上荡漾开来“毕竟,我喜欢美人儿。”
左巫:“······”
作为一个战场杀伐的女将,最见不得矫揉造作的狐狸精。 然而,此刻面对孟尧,左巫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无限风情尽显飒骨。
“好说,”阳光下一身金甲的精灵左使,略一躬身,抬起自己深邃而坚毅的绿眸,有礼有节道“谁帮谁,倒也不一定。”
孟尧:”······“果然是我看中的美人,够味儿。
就在孟尧他们进入魔兽界这几日,沙乌都快把整座清晨山翻了个低儿朝天。
昊天君一生气就爱杀人,不动声色地杀人,孟晓秋从沙乌口中得知天君这一习性后,吓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所以当孟尧时隔多日风尘仆仆回到孟婆庄时,孟晓秋第一反应,诈尸般激动得直跳脚。
孟尧:“······”这一瞬间,她动摇了心中困惑。
“师傅,”孟晓秋拖着长长声调,拽着孟尧衣袖撒娇“你这几日去了哪里,可把徒儿担心坏了。”
拉扯间,孟尧衣袖里揣着的镜图滑露出如意轴头,孟晓秋目光一凝,动作顿住,表情立马复杂了起来。
“是你告诉月天尘,天君要杀为师的?”孟尧一挥手,将镜图暴露部分又收回袖中。
不知是自己做贼心虚还是怎地,孟晓秋觉得记忆中孟尧从未这般防备过自己,用这样的陌生态度质问过自己,顿时心生恼怒。
怏怏不快道”是,徒儿担心师傅,这才告知仙人的?“
孟尧扭头唇角勾着上弧,脸上却瞅不见一丝笑意,眯眼打量孟晓秋耷眉拉眼,看上去气鼓鼓的脸,一字一顿道”你怎么知道的?“
孟晓秋:”······“
一双水灵烂漫的杏仁眼,连同那张可可爱爱的圆脸,一道线条锋利了起来”是月下仙人让师傅这般责问徒儿的吗?“
想到月天尘,孟晓秋恼羞成怒,越发意难平,心委屈。
自己一片好心,得不来孟尧的感恩,换不到月天尘的正眼,平白惹了一身猜忌。
“我猜的,天君要杀那个什么阳,你去人间,肯定跟他在一起。”孟晓秋嘟囔道。
孟尧大概能猜到她一脸不忿的原因,却故意晾着,想乘此机会好好教育一翻,所谓严师出高徒,再惯下去,就得惯废了。
结果,第二天,孟晓秋翘班了。
孟尧:“······”一生气就翘班,可以啊,比我这当师傅的都任性。
孟晓秋顾技重施,拿耍性子当掩护,偷跑去九重天报信。
或许是一时脑热,也或许冷静下来,还是同样的选择,毕竟孟晓秋眼下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摆脱“绿萼”这个身份了。
昊天君在她心中形象已从最初的敬大于畏,到眼下只有畏。沙乌一口一句“天君喜好杀人”在她脑海中敲钟似的反复回响。
陆盏被雨师秘密带回九重天,藏于姻缘殿内修养,反正酒仙平日云游四海,昊天君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至于月天尘,姻缘殿素来门庭冷落,而他自己又几乎逐步不出,短短数日不在,应是无碍。
月天尘见雨师一板一眼分析得头头是道,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浇了下去“混沌与天君素有往来,你觉得它会帮我们保密?”
雨师:“······”
事实证明,月天尘的判断没错,孟晓秋万幸自己的选择,她知道的昊天君知道,她不知道的昊天君也知道。
如果不是及时站队,那份赞许很可能就变成自己的丧钟了,这一刻,孟晓秋背脊发凉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与虎谋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