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从前从来没觉得自己傻过，但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太聪明。
郭麒麟皱巴着个脸，满脸不忍直视：“我算是知道矛盾在哪儿了。元儿啊，你想得是没错，大楠这事儿干得太冲动，该说，但你选什么时候也不该是庆功宴结束那会儿啊。”
“我是想着，隔天肯定都起不来了，正好当天把话说完回去休息，免得之后再想起这事不开心。”张九龄叹气：“我本来也没想训他，就是看他对自己事不上心，有点来气。”
烧饼听着都无奈了：“你是不是傻啊？大楠他二十多岁人了能不知道上心？你是不是还当他没断奶啊？再说了，那天大家肯定都没少喝，你知道他是不想听还是喝酒喝傻了？”
“就是，”郭麒麟接着话往下说：“多大岁数人了还要你跟在屁股后边儿盯着，我看你是这些年带孩子成习惯了，大楠早就长大了！”
大楠……早就长大了……
张九龄被这话砸得一愣，心里涌上一阵复杂。郭麒麟没说错，他早就习惯了跟在王九龙身后盯着他，从业务到生活，总觉得王九龙年纪还小，还不成熟，自己得多替他看着点。可他没想过，时间一年年过去，王九龙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他再这样了。
“兄弟，兄弟？”烧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听傻了？”
张九龄回过神来，摇摇头：“没，我在想……我不该再盯着他了。”
郭麒麟看得明白，他拍拍张九龄的背：“我知道你是不习惯，这些年台上台下的都是你在帮衬他，不说他想不想你再管着的问题，就说要你一下子放手恐怕你也是不适应。”
张九龄点头，他猛地喝了好几口柠檬茶，冰凉的温度和酸涩的口感，一下让他脑子清醒了许多。
“你们是搭档，关心对方是应该的。”烧饼倒是有不同意见：“像老四，他比我大一些，我性格也比较粗，平时也是他操心比较多，我认为这个问题主要不是你管他这个事儿。”
“那你觉得是什么？”郭麒麟问。
烧饼搓搓手：“我觉得呢，是你太严肃了。这事儿我之前也想跟你说，你不能每回有点什么事就把自己逼得特别紧，往后工作多着呢，你不能回回都这样，扛不住的。”
“看你这样儿我都能猜到，对自己都绷得这么紧，跟大楠说的时候肯定也特别严肃，依大楠那个脾性，你猛地来这一下他肯定不适应。”
郭麒麟听完觉得很有道理，也劝他：“饼哥说得有道理，大楠这人吃软不吃硬，估计本来已经挺难受的了，你这再硬邦邦的说他一通，他肯定更不舒服了。再有，你们第一个专场，开开心心的一个庆功宴，非留他下来说这个，谁受得了啊。”
张九龄被这两人轮番一劝，心里也慢慢琢磨过来了，他平时爱出去玩，也玩得不保守，就是一遇到点什么工作就容易紧张，紧张起来确实过于严肃，说话也不太温和，是容易让人觉得不大舒服。
他问：“那你们觉得，我是要怎么哄哄他？”
烧饼张嘴就笑了：“不是，你是不是还没缓过来啊，哄他？这词儿用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童养媳呢。”
“那怎么着啊。”张九龄也无奈：“这不是你们说的吗，我说话太硬了，选的时候不对，太严肃，那反过来说不就是哄哄他嘛！”
郭麒麟摇头：“不是这么个意思，你啊，把他约出去，请吃顿饭，逛逛街或者喝点酒什么的，趁着时候你说点软话，不就成了吗？”
烧饼一巴掌拍上张九龄的腿：“看看大林，不愧是咱少班主，这机灵，这策略，这会做人！明白了吧，学着点儿啊。”
张九龄点点头：“过两天我找个时间约他吃饭。”
郭麒麟提醒他：“那你可记住了，好好说啊，别再硬着个语气给人气着了。我看这几天他是不好受，估计心里也憋着要找你和好呢。”
“嗡嗡嗡”
正说着话，张九龄的手机又震了几下，划开来一看是刘九思的信息。
“老大，明天晚上有安排没？咱找个地方放松一下吧，大楠也去。”
张九龄看完，心里有数了，刘九思是个很潮的人，平时也喜欢在外面晃荡，他说的放松八成是去蹦迪。
“怎么了，谁啊？”烧饼问。
张九龄把手机屏幕翻过去给他们看：“九思，估计是约着去夜店。”
“去呗！”烧饼眼睛一亮：“这不打着瞌睡送枕头，说不定你们明天玩着玩着气氛就好了，正好约他。”
有道理，张九龄回：“没问题，去哪你说，明天下了班一起走。”
郭麒麟伸出手来击掌：“来，搞定！”
另一边，涮羊肉店里的三个人凑在一起盯着手机屏幕，看到信息的一瞬间，三人都情不自禁喊了声“耶！”
“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刘九思拍拍胸脯：“我这招准成吧！”
“行，真有你的！”王筱阁竖了个大拇指，又看向王九龙：“这回不愁了吧，行不行明天晚上就知道。”
王九龙点点头：“谢谢哥。”
刘九思摇头：“这点事儿谢什么，走，哥送你们回家！”
……
张九龄离开的时候是郭麒麟送的他，在郭麒麟心里，他能说是好兄弟的人不多，张九龄就算一个。
两人一手提一袋垃圾，郭麒麟劝他：“我知道你这人平时和心里两回事，但是你真别勒着自己，牛还有累的时候呢。”
张九龄点点头：“我心里知道，但真让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就像你说大楠早就长大了，可我也早就习惯了。”
“我有的时候真的怀疑你俩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郭麒麟把垃圾丢进桶里，语出惊人：“大楠是我亲表弟，但他从来没对我这么亲过，你对他也好，事事操心，一副护犊子的样子，我也想过万一你俩真在一起了会怎么样。”
张九龄真的被吓了一跳：“不是，你这都什么想法，我多大一直男你还不清楚吗？”
郭麒麟玩笑着说：“那可不一定，万一哪天你就管我叫表哥了。”
“去，”张九龄摆手：“不可能，你做梦。”
“总之呢，”郭麒麟拍拍他：“无论什么事，你放得下也好放不下也罢，最重要是自己开心，我相信大楠会一直陪着你的，兄弟也都在这。”
张九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向来不擅长煽情，也不擅长表达自己的内心，只好抬手给了郭麒麟一个结实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