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恋诗心里知道钟若灵说的是真实的,只是在听到重适的父母,重雪芝和上官透对他的母爱和父爱还是惆怅了一下罢了。
这并非钟若灵的错。慕容恋诗尽力收拾好心情,在大着胆子喝了半瓶柿子酒后,用让人难以想象得到的极速跑回了宿舍,随后钻进被窝睡觉。
这里就可以看出慕容恋诗和钟若灵的不同了,一个是喝醉酒就睡,一个是喝醉了发酒疯。
一想到活泼可爱的小师妹居然会发酒疯,一帮子男弟子就一阵恶寒,感觉到了极度的不协调性。
慕容恋诗醉酒进被窝之后,就一直睡得不是很安稳,总是感觉迷迷糊糊的烦躁。
她似乎是做了一个梦,但是这个梦里却是充满了混沌,充满了不真实,除了一个看不到脸的黑袍人,其他什么都充满了异样扭曲。
半夜,慕容恋诗因口渴而惊醒了过来。
她翻了一下床前的杯子,发现已经没有水了,便遵着月光摸出火折子,准备点燃桌上的油灯。
只是,在点完油灯之后,慕容恋诗被吓了一大跳。因为她居然看到了梦中的那个黑袍人(这其实可以从侧面证明黑袍人随身能换的衣物确实不多,一件衣服穿了那么久,确实是缺少女性的关爱),正端坐在桌前的椅子上。
正当慕容恋诗要张口大声喊叫的时候,她被黑袍人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黑袍人显得也很无奈,他又重新坐回椅子上,感叹道:“其实我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来吓你。只不过你满嘴酒味怎么摇也不醒——这里说一下,你这个年纪喝酒灌醉自己真的好么?——我只好耐心坐着等你半夜口渴自己醒了。说实话,再过两个时辰你还不醒的话,我可能就得考虑是不是明天再来了。”
看着慕容恋诗骨碌碌转的眼珠子,黑袍人呷了口茶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也有很多问题。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是你得保证不大声喊叫,否则你将错失可以知晓你自己身份线索的机会。听明白了么?听明白了就转转眼珠子。”
慕容恋诗疯狂地转动眼珠——要不是因为被封了穴道,慕容恋诗很可能会因为频繁转动眼珠而抽搐起来。
黑袍人很满意慕容恋诗的表现,他在给慕容恋诗解开穴道前又重申道:“你要知道的是,我对你并没有敌意。不然,你醉酒睡在床上的时间,我可以杀死你至少一百次。”
慕容恋诗被解开了穴道,觉得黑袍人说得不错,他如果真心是想要自己命的话,早就乘着她醉酒熟睡的功夫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呢?于是便拱了拱手,对着黑袍人说道:“前辈,我想知道自己身世的线索,还望前辈告知。”
黑袍人凝望着窗棂外惨白的月光,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坐下喝点水解解口乏罢——放心,你的室友,皆被我下了迷魂香,她们会一觉睡到天亮,中途不会醒来的。”
慕容恋诗闻言心下稍安,坐了下来,从茶壶中倒了一杯水,只是现在她心中的饥渴程度已然远远高于唇齿,所以只草草喝了一口便催促黑袍人快讲。
黑袍人一会看向慕容恋诗的脸颊,一会看向窗外,然后脸上沉迷,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无依无靠,被一个门派的掌门所收养了。收养他的掌门对他视如己出,教他练字,教他习武。那个掌门还有一个女儿,生得异常可爱,就是脾气不太好——没办法,谁叫人家是掌门之后呢?所以那个小男孩啊,也就不管那个女孩的性格,为了报答掌门的知遇之恩,坚决地做了她的跟班,她的影子,甚至到了衷心耿耿的地步。他一度以为这就是他自己未来的宿命和使命,也并没有想着去改变,去挣扎什么的。直到两人都长大了,关系便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黑袍人说到这,深深地看了慕容恋诗一眼,再继续说道:“俗话说‘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小男孩长大变成了翩翩少年,并且爱上了少女。但是碍于身份有别,他一直不敢表达出来,只把这份情藏在心底。而少女呢?她很不意外的爱上了别人。”
慕容恋诗听到这里有些云里雾里,她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不是在这听故事,便打断道:“前辈,能尽快说到我身世那么?”
黑袍人又呷了一口茶,责怪道:“哎,现在的少年人啊,就是急躁,难得我今天有说故事的雅兴,现在都被你破坏了。好罢,那我就长话短说。那个掌门假死,少年便坚定地站到了少女一边,一直守护着她。可是结果嘛,少年最后与少女反目成仇,势同水火,而那个掌门却在最后跳将出来,用所谓的恩义来说服少年放弃抵抗,最终少年选择了自我放逐——你说,少年的恨意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这……”慕容恋诗迟疑了一下,斟酌了半天,方才开口说道:“前辈,我觉得那个少年有恨意也是应该的,但是也应该不会太大……”一边说还一边观察黑袍人的眼色。慕容恋诗可不是傻子,相反她还是冰雪聪明的,从黑袍人的故事里就可以知道这黑袍人就是那个“小男孩”和“少年”了。故而慕容恋诗在说出自己的意见之时,还要顺着顾及一下对方的感受,不然把对方惹恼了,不告诉慕容恋诗她的身世那可就大大的不妥了。
果然,黑袍人听后,语气开始有些不岔:“我看你是没有自己亲身经历所以觉得不大罢?我且问你,如果你的意中情郎抛弃了你,难道你的心中会没有恨意么?难道你的心中会没有复仇的念头么?”
眼看黑袍人的语气越来越高昂,越来越激动,慕容恋诗赶紧安慰道:“这恨意比山高,比海深,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好了前辈,您继续说,继续说。”
同时慕容恋诗在心中暗忖:“如果重适抛弃自己的话,应不应该恨他了?”这里她只想了个开篇便满脸红晕,暗自啐了一口,不再去想,真是羞死个人。
黑袍人这才满意下来,又继续陷入了回忆:“所以啊,少年虽然选择了自我放逐,但是他心中的恨意在与日俱增。终于有一天,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那就是派遣自己的女儿去那个少女的门派进行卧底,好从根本上把这个丑陋的,恶心的门派给彻底颠覆了。”
慕容恋诗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强迫着让自己继续听下去。
“但是少年——现在应该称呼为青年人了,的武功与少妇一派如出一辙,再加上小女孩子心思不密难保不会露出破绽,于是青年人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说到这里,黑袍人故意卖弄了一下,像是再向慕容恋诗炫耀自己的惊世之谋:“那就是,用传说中的‘浴血丹’将女儿的记忆抹去,再通过制造一个事件让她能得到那个门派特有的令牌,然后……”
“不可能!不可能!你究竟是谁?在这胡说八道,妖言惑我!”慕容恋诗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份真相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如果眼前黑袍人说的话属实,那么自己岂不就是一颗棋子?一个工具和傀儡?还是与重月宫,与重适为敌的那种。
黑袍人扯下来自己的黑袍,露出了半边狰狞,半边俊逸的真面目,语气平静地说:“我可不会特意过来跟你开玩笑。我就是你爹,现在的修罗宫宫主,宇文慕远!而你,应该叫宇文恋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