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纵然这茶铺老板的脑袋没有被开瓢,脸上却也似开了缤纷的酱油铺,眼圈黝黑,口中鲜红呕血,往后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老板的女儿顿时乱了阵脚,抱着气息微弱的茶铺老板不停地哭,同时不断对着领头的壮汉怒骂。
领头的壮汉皱了皱眉,他已经收敛了大部分力道,但是没想到这个老头如此弱不禁风,当下有心救人不想闹出人命,又碍于人设,不便去搭救,倒是在心里希望宇文慕远和那个和尚快去救人。
这也算是天下奇闻了,施暴者居然想旁观者快去搭救被自己的殴打对象,这要是让执法者们知道了,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宇文慕远武功尽失,自认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本不想管这件事。
然而又感念茶铺的老板的女儿刚才的一茶之恩,心想自己反正已经是个废人了,在临死之前还能做一件正道的事情那也不错,便骤然起身对着拿桌壮汉喝骂道:“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老头和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好汉!”
见宇文慕远仗义出头,领头的壮汉松了一口气,但是对于这位传说中的高手,他还是相当戒备的,当下大喊一声:“哪里来的程咬金,我们陕北七人众的闲事你也敢管,不要命了么?”虽然他是这么说的,但是却不自禁地后退了数步。
宇文慕远直接无视,稍微查看了茶铺老板的伤势,便对老板女儿说道:“你放心,不碍事的,多休息一会就气顺了。”虽然协同她一起将老板抬到了一个躺椅上。
老板女儿千恩万谢。
陕北七人众的老大见宇文慕远气定神闲,一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不禁在心底里泛起了嘀咕:“陈大人保证说这宇文慕远身受重伤,但是看样子不像啊!”为了稳妥起见,他没有出手,而且传唤道:“老三,你去试试这点子扎不扎手!”
老三四肢粗壮头脑简单,被老大一叫,当下哇哇叫着就向宇文慕远扑去。
这要是在以前,就这种浑身破绽的莽汉,宇文慕远随便一手指就能戳死一个。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虽然想侧身躲过,但是身体跟不上反应的节奏,被老三这个胖子扑倒在地,并且小身板被压住后再起不能。
“这?就是武林之豪宇文慕远?咱们是不是找错人了!”老大期盼对方抵抗能微弱一点,但是像这样完全没有抵抗,又不禁有些害怕:这哪里是受内伤的样子,受内伤不是一运功就吐血么?这完全就是不会武功的样子啊!
老大又从怀中掏出画像,捏着宇文慕远的脸仔细辨认,发现真的跟画像中一模一样,又疑惑了:“难道这宇文慕远还有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孪生兄弟?”
秉持着宁错过不放过的原则,先将此人绑了再说,万一真是呢?就不能允许别人受了内伤无法运转功夫了么?
“兄弟们,把这人绑了再说,先去交给陈大人再说……哎呦,谁打我的脸?”陕北七人众的老大正得意间,却突然一声怪叫,捂住脸大声质问。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片寂寞。
老大仔细观察,认真分析起来:自家的兄弟那是不可能动手的,那么现场就剩下了昏迷不醒的茶铺老板、嘤嘤低啜的老板女儿、被扑到在地动弹不得的宇文慕远。这三个人很快就被老大否决了,都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出手,毕竟能打自己脸的,那可是需要进距离施为的,他们都离的太远了。
那么剩下来的,就是那一个和尚以及一个孩童了。虽然这两人怎么看都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古人告诉过我们,当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的答案无论看上去如何不可能,那都是可能。
“将这个和尚和小孩给我围起来!”老大明白古人至理,当下指挥手下将和尚和小孩团团围住。
让人意想不到的,和尚表现得极其惊恐,小孩却表现得极为淡定。
老大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他们团团围住,然后客气道:“两位,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今日我等在这有任务在身,还望两位行个方便。”
和尚害怕地说:“贫僧不知道施主在说些什么,贫僧只是在喝粥,并不了解什么恩啊怨的,路过的路过的,不要误伤了贫僧,贫僧什么都没有看见。”
而那孩童却“哼”了一声,说出的话声音却如同大人的声音,而且听样子咳痰严重:“你们自己的恩怨我不管,也懒得管。但是你们重伤我的恩人,那可是万万不能。”
老大听后惊愕万分,但还是说道:“不知阁下所言的恩人是谁?难道是这宇文慕远么?”
“非也,是这间茶铺的老板。”
“那好办至极,我这就如赔偿他十数两银子,这些银子可以购买七八个茶摊了,这就能让他回家颐养天年,不知阁下以为如何?”
“这好像可以,挨了一拳得到七八间茶铺,让我想一想……”这孩童歪头思考的时候,一柄利刃骤然向他当头劈下,伴随着一声方言浓重的呼喝:“俺们陕北七人众的闲事你也敢管,这就要你身首异处!”
这次偷袭没能成功,孩童瘦小灵活,往后一个跟斗就逼过了刀锋。
接下来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乱打,这陕北七人众与孩童打了个有来有回。
孩童武功高强,又身形灵活,但是陕北七人众配合默契,人多势众,双方打的不相伯仲。
正在陕北七人众的注意力被孩童充分吸引之时,那原本抱着脑袋的和尚突然闪电般出手,拿起桌上的筷子向着六人狠狠丢去。
六人猝不及防,全都被筷子扎中穴道,一时间全部被定在了当场。
那和尚哈哈笑道:“贫僧不过略施小计,就将你们这些恶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你们这群恶人好像都是不太聪明的亚子嘛。”这声音嘶哑干涸,竟然跟刚才小孩的声音完全一致。
“臭和尚,就知道用腹语让我当沙包,然后你扮猪吃老虎玩阴的,我不管,今天中午你乞讨到的饭菜要先给我吃。”孩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说的话清脆悦耳,与刚才有天壤之别。
“小孩子哪那么多怨言,贫僧不还是想少付出点伤亡嘛!喂,你是他们的老大罢?你刚才说要赔付这茶铺老板十数两银子,可要算数啊,不然贫僧啊,只好拿你的手指脚趾来抵账了!”和尚出手给老大解开了穴道,让他可以说话了之后又手中连点,让其浑身酸麻无力。做完了这些,又来到老板女儿身边,给茶铺老板推宫过气,将其救醒。
这陕北七人众的老大知道今天遇见高人了,只好认栽,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狗命要紧,连忙讨饶道:“这位高僧!这位好汉!我说话算数,绝对算数!钱就在我怀里的锦袋里,你尽管拿去!尽管拿去!”
和尚嘿嘿一笑,拍了拍老大的马脸,说道:“算你识相。”说罢从其怀中果然掏出了一个锦袋,拿出几锭银子丢给了茶铺老板:“施主,你拿了这些银子还是快些离开罢,小心被报复了。”
茶铺老板及其女儿千恩万谢,拿着银子行李都没收拾就匆匆地走了。
“没想到你这锦袋里还有不少银子啊?平时里没少打家劫舍罢?今日贫僧做主,将你这里钱财一股脑地丢在了路边,散散财给你去去罪孽!”和尚说罢真的将银子全部洒在了路上,给过路的行人拾取。
老大心中呐喊流泪:“什么平日里没少打家劫舍?最近业务有多难你这秃驴知道么?这都是我们兄弟平日里节俭下来的啊?就这次被陈大人指使来寻找这宇文慕远这么高难度的活,连定金都没给啊!”嘴上却赞同道:“大师说的是!全都按大师说的算!”
和尚不一会又从柜子里取来了一些绳子和纸笔,先是将陕北七人众一并捆了,再在纸上写道:“此六人乃是江洋大盗‘陕北七人众’,极其凶恶,极其残忍,不过现已被抓,拿去报官,定然会有高额悬赏!”
等做完了这些,和尚这才哈哈大笑着,携着小童就要离开。
“大师请慢!小人目前茫然无措,心中仿徨,还望大师收留于我,每日教授我佛法,以了却残生!”宇文慕远突然像是大彻大悟了一般:既然人生无望,不如去参悟佛法,也让自身有个去处。
和尚哈哈大笑:“曾经的武林天骄宇文慕远竟然也想跟随小僧参悟佛法了?那还真是奇得紧,妙得紧!不过小僧并不打算长留大陆,准备东渡去一个名为‘东瀛’的小岛,不知宇文施主可愿意?”
宇文慕远心如止水,跪倒在地向着和尚磕头道:“弟子既拜了大师为师傅,自然会跟在大师后面任凭差遣!”
“既然如此,那就出发罢!”
“不知师傅法号?难道不用弟子不用剃度的么?”
“哎呀,法号那个东西太麻烦了!呢就叫我和尚就行了!至于剃度,佛经三万卷,莲花浮水,妙法天华,又何必执着于形式呢?”
“师父教训的是!”
“喂,新来的,你得叫我一声师哥知道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