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重适了,就连夏恋诗自己,都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嘭”地一声巨响,是一掌打到肉体上的声音,并且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
只是这声惨叫,是一名男性发出的。
重适和夏恋诗都不解的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被陈崇英一击,打的口吐鲜血的夏轻眉。
这一幕,别说重适和夏恋诗感到惊讶,就连重雪芝和上官透,甚至陈崇英也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夏轻眉……你……”夏恋诗的喉头蠕动了一下,忍不住率先出声,打破了这一份的沉默。
陈崇英见居然是夏轻眉受了这一击,皱了皱眉头,本应继续追击的招式收了回来——当然这并不是陈崇英怜悯可惜夏轻眉,而是因为陈崇英这一爪已经完全击穿了他的胸口,夏轻眉已经断无不死的可能,陈崇英不乘胜追击,是看在夏轻眉以往的份上,没有让他立刻死亡而已。
随着陈崇英手爪的抽出,夏轻眉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同时喘着粗气说道:“嘿嘿,陈大人,你的‘龙爪手’还是这般劲力非凡啊。”
陈崇英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帕,将手上的鲜血擦干净,说道:“轻眉,你这又是何苦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你选择背叛咱家,那么这个结局,也算是早晚的事情了。”
夏轻眉此刻看上去已经是强弩之末,完全就是靠着意志在硬撑,他每说一句话,都感觉在使用着浑身的力气:“嘿……我,还真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死去,如果一年之前……有人告诉我……我会这么死了……我肯定会扭……扭下那个人的脑袋……当球踢。不过……我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没有喊我……一声……爹爹。”
夏轻眉的这一番话的后半段,看似是对陈崇英说的,其实是对夏恋诗说的。
夏恋诗自然心知肚明,以往对夏轻眉的各种排斥和不满,在其挺身而出用生命保护自己的那一刻,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爹!你千万不能死啊!恋诗刚拥有亲人,不想就这么失去!”夏恋诗泪如泉涌,抱着夏轻眉抽泣的不能自已。
听到夏恋诗称呼自己为“爹”,夏轻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这也许是这么多年以来,他所露出的,最开心最欣慰的笑容罢——然后者笑容越来越僵硬,逐渐干枯,伴随着夏轻眉呼吸的停止,最终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好在夏轻眉虽然去世了,但是至少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得到了救赎,死的时候没有任何遗憾——了罢。
接下来,夏恋诗自然是抱着夏轻眉的尸体在痛哭,而上官透和重雪芝也猜到了夏轻眉来的原因,定然是将上官行舟已经其他几位武林大佬安置在悦来客栈以后,一直看不到夏恋诗回去,便心中放不下,又折返了回来。结果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正好撞到了陈崇英故意露出破绽要击杀夏恋诗的一幕。
逝者已矣,眼前陈崇英这个大敌还未灭,上官透和重雪芝哪敢怠慢,既然前者的左边腋下不是罩门,那右边腋下呢?上官透和重雪芝尝试着对其进行了集中攻击,果然见陈崇英在重点防护着那里。
但是谁又知道这是不是陈崇英故意设下的一个圈套呢?第一个圈套,带走的是史刚和夏轻眉两条命,如果这个还是圈套的话,又会带走几条人命呢?
可是,如果不知道陈崇英弱点的话,四人又如何言胜呢?目前的情况来看,上官透和重雪芝只能赌一赌了:既然都是必败的结局,当然还是要有希望一点的好。
于是重雪芝、上官透还有重适三人重新抖擞起精神,对着陈崇英右边腋下进行了夹攻。
这期间,上官透突然剑心通明,一直桎梏自己剑道的瓶颈,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
看来确实是,人的潜能,只有在危难的时刻,才能最大程度的被激发出来。
上官透突然停止了剑势,闭上眼中,心如止水。在上官透的精神世界中,他仿佛静止了很久,但是在现实的世界,他只停顿了那么一瞬,紧接着便睁开了双眼,剑随心动,所展现出来的剑术水平,明显比一开始要高出一大截。
陈崇英大惊,没想到战斗打到一半上官透居然顿悟了。顿悟后的上官透非常难缠,虽然功力还是稍微逊色自己,但是一旁有着重雪芝和重适两个心意相通的人一起打配合,陈崇英居然渐渐的落了下风。
上官透的“夜雨”剑锋利之极,有了这顿悟的加持之后更是无坚不摧,陈崇英不敢像接夏恋诗的兵刃一样用身体硬接,只能选择避其锋芒。时间一久,又生畏惧之心,下风更甚。
某一时刻,大约在四人战了一百多招之后,三人终于抓住了陈崇英的一处破绽。上官透率先出击,剑身寒光若水,流刃灿然,撕破了陈崇英各种虚招,直捣黄龙。
陈崇英无奈,只得用出戴了天蚕丝手套的左右拿住剑刃硬接。在其刚接夏这一招之后,重雪芝破天的剑势亦跟随而知,陈崇英避无可避,便伸出右手,架住了前者的兵锋。
此时此刻,虽然陈崇英抵挡住了上官透和重雪芝的进攻,但是自己也双手尽出,没了退路。
正待此时,重适刀剑并用,大喝一声,催动体力的《芙蓉心经》至巅峰,随后用出《沧海雪莲剑》和《三昧炎凰刀》的最强招式,向着眉了退路的陈崇英右臂腋下罩门劈去。
按理说,陈崇英此招应当受到重创,但是重适却惊恐的发现并没有。因为陈崇英居然用牙齿就咬住了重适的全力使出的一刀一剑。
看着上官透、重雪芝、重适三人露出的惊恐表情,陈崇英得意的笑了,他此刻嘴里咬住重适的刀剑,不然肯定会自我吹嘘几句,顺便再贬低下三人。
但是他却忘了,现场还有一人。
是的,那就是拿起了夏轻眉腰间“星辰”剑的夏恋诗。
一个刁钻的角度,一柄锋利的神兵,一个愤怒的女子,一道殷红的鲜血,一声凄厉的惨叫。这是陈崇英天下无敌的一生,所遭遇的第一次失败,也是最后一次失败。只是就因为这一场失败,他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看来陈崇英的腋下是罩门的信息是对的,只不过不是左边,而是右边。
陈崇英受到重创之后,再也无力抵抗上官透重雪芝和重适的招式,又被三人伤了一遍。
然后就是陈崇英应声倒地,气若游丝,面如金紫。
上官透剑锋依旧指着陈崇英的咽喉,毕竟小心为上,万一陈崇英来一个鱼死网破,那岂不是太亏了。
上官透缓缓对着陈崇英说道:“陈公公,我有一个疑惑,希望你能解答。那就是,我之前劫狱的时候,看到了金承焕,那么在皇宫里见到的皇帝,是本人罢?而且我看你纵然大胆,也定然做不出利用金承焕冒充皇帝的事情来。不然的话,你手上有了假皇帝,早就可以将真皇帝给软禁起来了,哪里还会让他执政的道理?”
陈崇英惨笑一声,说道:“不错。自始至终,咱家都没有想过控制当今圣上。咱家其实,不过是圣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重雪芝闻言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嘿嘿,什么意思,你自行琢磨罢,咱家是不会多少的。不过你想一想,之前颁布的那道严禁武林人士参商的谕旨,皇帝怎么可能会不知情?咳……”陈崇英嘿嘿一笑,不过他伤势过重,话说多了,便忍不住咳嗽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上官透顿悟道:“你的意思,要铲除武林门派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是当今皇帝的意思?”
“咱家可没这么说。”陈崇英在这个关键问题上闭口不谈,但是答案却是显而易见的:“不过,你们可以自己思索一下。在自己的治下,有着那么一群人,他们武功高强,财力雄厚且独霸一方,关键还是不听朝廷的话。他们动不动就杀人,而且无视朝廷的追捕。你自己想想,面对这些人,统治者又怎能心安呢?万一他们最后早饭了怎么办?这个,可说是社稷的一件心腹隐患。”
上官透颔首道:“原来如此。所以皇帝才决定要收编江湖势力是么?如果不能收编,那就采取强制手段彻底将武林铲除对罢?”
“嘿嘿,那是你自己的理解,与咱家无关。最后告诉你一声,你的女儿在咱家房中的密室里,开关是一个书架上的青花瓷瓶。”陈崇英说完之后便闭上了眼睛,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最终在一声:“陛下,微臣尽忠矣!”的高呼声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陈崇英的这一生是罪恶的么?也许并不是,他只是可怜的阶级统治者手中的一个工具罢了。而且还是不承认的,随时可以被舍弃的工具,可以想象,在将来,就算陈崇英完成了对江湖的统一,最后也很可能被皇帝给暗自杀掉。因为统治者最害怕的,就是出现一个可以威胁道自己的势力,必然会除之而后快。
至少陈崇英在快要死亡时,说出了上官白芷的所在。
在得知真相之后——其实在上官透心中,隐隐的就有着这么一些感觉,只不过不敢盲目揣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