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生和路垚一起坐在包厢里面，这是整个百乐门最豪华的包厢，也是乔楚生来百乐门每次会带着的包厢，几乎已经属上了乔楚生的名字，而这个包厢也只会有一个歌女进来，那就是现在坐在他们对面的女人。
女人的身材很好，魔鬼身材，穿着旗袍把身材凸显的十分玲珑有致，画着精致的妆容，梳着流行的发型，无论是身上的哪一出，都没有丝毫的廉价的感觉，就连五官样貌，也没有丝毫歌女的轻浮，反而是一种十分温柔的气质。
这个特别的女人叫做莺娘，因为有一副好嗓子而得名。
路垚心里暗暗的想着，如果是这个女人的话，怪不得乔楚生会常常关顾百乐门。
莺娘也感受到了路垚的打量，但是她丝毫不介意，就像是根本没有感受到一样，保持着温柔的微笑，问着乔楚生：“楚生哥，你今天来找我是要问什么？”
乔楚生说道：“莺娘，我记得市面上有一种药，吃了之后会让人身体无法动弹，但是意识却无比的清醒，痛觉也会随之增加平常的好几倍。”
莺娘略微的想了一下：“您说的是‘阎王散’吧？”
路垚疑惑：“阎王散。”
莺娘点了点头：“是的呀，吃了这个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这人啊，会慢慢的变得僵直，不能张嘴，连进食都做不到，最后只能在几倍的饥饿感下，活活饿死，反正吃了这个药，无论如何都会痛苦的死掉，可不就是见阎王吗？”
见阎王，所以是阎王散。
这样说也没有错。
乔楚生继续问道：“莺娘，你能查到阎王散近一个月左右的购买者吗？”
“这……”莺娘有些犹豫：“楚生哥，阎王散的购买渠道很多，买的人也是亡命之徒，而且数量还不小，全部查到……你也知道，这其中牵扯的势力很多，我一个小小的歌女，怕是……”
乔楚生接着说：“是我一时间糊涂了，不用你全部查到，你就帮我查一下，近一个月有没有一个叫做林安的女孩购买了阎王散的。”
莺娘点了点头：“好的楚生哥，我查出来了派人送信给你。”
乔楚生也嗯了一声：“越快越好。”
既然他嘱咐了这一句，莺娘自然不会怠慢：“放心吧，楚生哥，我办事，你就把心牢牢的放在自己的肚子里面吧，我现在就去。”
说完，她丝毫不拖沓的离开了包厢，背影十分的干练，与她温柔的气质不相符的是，莺娘的做事方法十分的爽快干练，丝毫不逊于男子。
路垚有些惊讶：“这就行了？”
他没有想到，他们半个多小时敢着过来，乔楚生不到五分钟就吩咐好了一切，这速度也太快了。
其实一开始路垚还觉得，乔楚生来到百乐门，是想要过来找些乐子的，毕竟乔探长的风流名号，早就已经传扬到了整个租界里外了，路垚跟着他一起过来，就是要看看他到底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乔楚生有些疑惑：“不然呢？”
路垚好奇的问道：“你和莺娘什么关系啊，她二话不说的就愿意帮你。”
乔楚生敲了敲路垚的头：“我问问你，你帮我破案，我许诺给你什么？”
路垚自然的回答：“当然是大洋啊！”
提起钱，他想着自己要是这一次把林安这个案子好好的破了，又有二十几个大洋入账啊！
路垚一想起这个，脸上就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些荡漾的笑容，
乔楚生嗯了一声：“她也一样。”
每个案子需要莺娘帮忙的地方，都会在最后，给莺娘一大笔的钱，这也是为什么，莺娘在百乐门明明很少接客，但是还是依旧是百乐门的头牌，拥有非常多的权利和地位，住着最好的地方，拥有最好的衣食住行。
就是因为她的背后有乔楚生的存在，当然乔楚生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发善心，莺娘是他六年前在路上捡到的，她一家人都被害死了，乔楚生帮她报了仇，又给了她再生的机会。
可莺娘甘愿成为他手里面的一把刀，黑暗里面的一双眼睛。
乔楚生不需要别人用自己的一生为自己付出，他还不起，也不想要。
所以，两人的状态，渐渐的就变成了，乔楚生拿钱办事，和莺娘的合作关系。
莺娘现在手里面的钱，比路垚的身价可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可路垚这个小瞎子，心里面还在暗暗的可惜，一个好好的姑娘，有样貌有手段有力量，这样的女孩，合该拥有灿烂又美好的未来，可现在，却被困在了这个声色浮华的百乐门里面。
真是让人唏嘘啊。
乔楚生看出了他的杞人忧天，路垚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老是为了别人的不幸而感慨，可这世上不幸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无可奈何。
莺娘是个可怜人，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可怜人，可是，现在在百乐门里面，她愿意接客就接客，愿意接什么客就接什么客，活的肆意又自在，没有任何的束缚，而她如果离开这里，无论是觅得如意郎君嫁人也好，还是自己出去隐姓埋名的重新开始也罢。
需要放弃和面对的流言蜚语都太多了。
世界不只是善意，尤其是对于这些身份有些敏感的人，人们的言语更加的犀利和尖锐。
乔楚生看着路垚认真的说到：“你不要把她们当成可怜人，她们活的比谁都要清醒透彻，也活的比谁都要坚强和自由，你以为束缚她们的是歌女的身份和百乐门这个囚牢，可是……真正让她们恐惧的，反而是外面的阳光。”
路垚不明白乔楚生为什么这么认真的对着他说这些，他摸了摸鼻子：“我没有觉得她们可怜的意思……”
同情心有时候是非常无用的东西，因为它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之间，慢慢的把自己当成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居高临下的去感慨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感慨他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样的同情，就仿佛是站在别人的痛处上，一次又一次的撕开他的伤疤，以同情的名义，在别人的伤口上面撒盐，让人感到绝望，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样沉重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