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听了此话,顿时怒不可遏,但太后在侧,他并不好直接表露,只得勉强压抑半分。
太后喝了一口茶,顿道:“你和敏嫔之间的事情,哀家也不甚知情。如若陛下在醉酒之前便同她有情,这话就当哀家从未说过;如若没有,陛下可要趁早打算。”
“儿臣知道了,多谢母后提醒。”
太后见他脸色难堪,心中便已然明白了七八分,于是放下茶碗又道:
“哀家知道,此事若是真的,放在哪个男人身上都不易被接受。可哀家也要提醒你一句,敏嫔身后,是整个北芜,陛下切莫轻举妄动,当徐徐图之,方有胜算。”
“是,儿臣定谨记母后教诲!”
太后说毕起身离开。梁帝起身去送,走到门口,忽又见太后转头说道:“亲儿子养在别人家,他娘不管,你这个做爹的可不能疏忽大意,再忙,也要抽时间去看看。”
梁帝颔首,小心扶太后出宫。
且说莫悁在观竹轩内等着,直等到煦阳趴在她腿上睡着,自己也迷迷晃晃时,才听见宝珠来喊:“皇后娘娘,我们公主醒了!”
莫悁忙走进去看她,又将儿子抱给她看。
娇儿虽不敌莫悁生产时历经万险,却也是累的虚弱不堪,见到襁褓中的儿子后,才算稍微有了笑颜。
见她神情清醒,莫悁才命人将娴昭仪传来,让两人当面对质。
“没什么可说的,我就是被她推后才早产的!二姐不是一直讲,后宫内定要赏罚严明吗,那你还不快去治她的罪!”娇儿轻蔑地看着娴昭仪说。
莫悁没有即刻回她,而是转头又问娴昭仪:“本宫不会只听敏嫔的一面之词就下定论,你且告诉本宫,此事可另有隐情?”
谁想娴昭仪听了此话,却并无辩解,反而磕头道:“娘娘明鉴,确实是嫔妾禁不起敏嫔的辱骂,才忍不住上前推了她一把。嫔妾虽是无心之过,可也自知酿成大祸,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莫悁万没想到她竟会承认的如此干脆爽利,一时竟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才好。
“娘娘,您头脑糊涂了罢!奴婢们看得清清楚楚,您不过是好心上前扶了敏嫔,是她自己故意倒地的,和您有什么干系!”寄云大惊。
“本宫和你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莫悁斥道。
寄云此时并不敢惹怒莫悁,只得迫不得已闭嘴。
“娴昭仪,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不必担心其他,只管从实说来。你可还有话要说?”
娴昭仪又叩头道:“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可是嫔妾的话当真已经说尽。要打要罚,嫔妾悉听娘娘尊便!”
“哼,算你还识相!”娇儿在旁,冷哼一声。
莫悁回头瞪了娇儿一眼,示意她闭嘴,自己又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娴昭仪说:“既然事情已经查明,那本宫也要秉公行事。娴昭仪,你性子急躁,推搡敏嫔,致其早产,本宫就罚你一年俸禄,一年禁足,你可有异?”
“回娘娘,嫔妾戴罪之身,实在不敢沾染了皇宫禁地。嫔妾甘愿去浅青寺抄经思过!”(见章尾说)
“娘娘你!”寄云又要替她辩解,莫悁怒了,即刻命小白子将其带下。
莫悁见娴昭仪如此,心里甚为惊讶。但思前想后,也不好驳她,便回道:
“你既有心悔过,那本宫也要成全你的心意。本宫就罚你去浅青寺禁足思过一年,莫再生事!”
“嫔妾,多谢娘娘天恩!”
莫悁见她领罚,便又对娇儿斥道:“敏嫔辱骂妃嫔,也当治罪!本宫念你产后虚弱,不便禁足,便罚你在出月后,抄《戒律》二十遍!”
“谁去抄那破玩意儿!”
“若有不服,向陛下和太后说理去!”莫悁毫不示弱。
“知道了!真烦!”
娇儿满不在乎,娴昭仪却连连叩头谢恩离去。
娴昭仪刚走,便听娇儿在床边哼道:“她是什么东西,也来同我们争!”
“你住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好事!”莫悁大怒,后又命宫人退下,亲问她道,“那鹘香珠,可是你故意弄碎的?!”
娇儿神色略微惊慌,但并不肯承认,反问莫悁说:“二姐这是哪里的话,平白无故的,我自己诅咒自己和孩子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为了陷害娴昭仪!”莫悁随后冷笑一声,“阿讯说,那珠子是你今早发现碎后才放到尘堆中的。可我怎么见那匣内的尘土足有两指厚,倒像是前几日风尘大的时候就已经填埋上的?”
见她不语,莫悁又继续说:“你本想将那匣子直接扔了,后又起了害她的杂念,才又命人捡来,将珠子砸碎复放入匣内。今晚,你又提前探听到娴昭仪要去逛御花园,便在准备就绪后带着匣子去寻她生事,是不是?!”
娇儿听此一说,便知这事再也瞒不住了,但她仍旧丝毫不慌,反讥笑道:“二姐,之前是我错看你了,想不到,你竟有一二分的聪明劲儿。不错,就是我故意使的绊子。可惜啊,人家娴昭仪怯懦,早已自己承认了罪行。只要我们两人的口供严丝合缝,无论你知道什么,都无济于事!”
“你!”莫悁被她气得肝疼,却又拿她毫无办法,便又问道,“我且问你,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对娴昭仪下手?”
“自然是看不惯他们杜家的人!”
“那你也不该拿自己的亲骨肉涉险啊,这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定是一辈子追悔莫及!”莫悁虽看出那孩子的个头不对,但她只生养过一胎,不如太后经验充足,便只当是娇儿在孕中吃的补品多,孩子自然也就大了些。
“孩子,孩子不是好好的吗?”娇儿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笑。
“即便如此,杜家的事,你今后也不必再管。那不是你我暂时能对付得了的!你好好待在宫里,养好孩子便是。”
娇儿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莫悁知道她未必肯听,便又苦口婆心劝了一阵,娇儿正在不耐烦间,忽见长安进来传话说:“奴才请皇后娘娘、敏嫔娘娘的安!敏嫔娘娘大喜,小皇子大喜。陛下说,他今日繁忙,改日再来看孩子。贺礼已托奴才捎来了。”
莫悁见那些礼物均按惯例所出,并未有任何缩减,便认为梁帝已经接纳了这个孩子,于是笑问长安道:“陛下可给三皇子取名字了?”
长安尴尬回说:“陛下说,一时也想不到好的,敏嫔娘娘若是有意,便自己给小皇子取罢。”
“知道,不劳陛下费心。”娇儿拍着儿子笑道,“我早想好了,就叫他哈查。”
“哈查?!”莫悁心中一惊,“哈查在北芜语里,是苍鹰的意思!他是中原的皇子,你起个北芜名做什么?!”
“我的儿子,自然是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况且陛下不是说了,让我随意起名吗?对罢长安?”
“陛下,的确如此说。”长安心中不喜,面上却假笑应承着。
“陛下可还曾说了别的?”莫悁又问。
见长安摇头,莫悁心中忽泛起一丝疑虑。待长安走后不久,她便找了个理由别过娇儿,抱着熟睡的煦阳来至宣仁殿。
刚走到门口,莫悁便听到殿内一阵噼啪响声,随后便听梁帝怒吼:“朕最喜欢的便是苍鹰,她儿子配不上这个名字!”
“陛下息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