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发现手账本不是她的，她把自己扔了怎么办？
可即便是这样，鹿鸣还是干笑着说道，“哪儿能呢，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等他说完，林呦呦就断然说道，“你肯定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她说着，就开始对手账本上下其手，鹿鸣连忙叫道，“诶诶诶，你别动啊，你别——”
“放心，你也没什么好摸的， 不用担心我非礼你——诶，这是什么？”林呦呦摸到手账本封皮夹层里硬硬的，她打开来，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是个巧笑倩兮的女孩子，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笑得温柔极了。
鹿鸣心中“咯噔”一跳。
“我的本子里，为什么要放一张年轻女孩子的照片？”林呦呦疑惑着，把照片翻过来一看，只见右下角用钢笔写了一行小字，“此情已自成追忆”。
“此情……”林呦呦反复地咀嚼着那两个字，鹿鸣的心跟着一起提了起来。就在他担心得不行时，林呦呦突然像是想通了，“难不成我以前……暗恋她？”
鹿鸣：“……”
他的心猛地放下了。
他就不该高估林呦呦的智商！
比失忆更让林呦呦接受不了的，是她发现，她的性取向也跟她想象的不一样。林呦呦看着那张照片，陷入纠结之中，“不是……吧？我真的是同性恋？”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账本，可惜手账本依然面色如常，并不能跟她表情互动。
林呦呦已经进入到自我怀疑中了，“我真的是同性恋吗？不会吧？”倒不是她鄙视同性恋，而是，这跟她一直以来的认知不一样啊！
她也追男明星，不过因为穷，绝大部分时候都是白嫖；当然了，并不代表着她真的打算一直这么白嫖下去，她都许愿了，等她将来发达了，一定花钱把周边、演唱会、电影票补上。
这话她说了好多年，直到她真主换了快一打墙头换了一火车，她也还是没有发达。
追男明星……应该能说明她其实是异性恋吧？
不过……她也追女明星的……
她陷入了性取向认知障碍里，鹿鸣却在心里笑得打跌。好容易笑完，他总算是可以一本正经地说话了，“这个，是不是同性恋，看你以后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不就行了？”
“你说得，”林呦呦沉吟，“有道理！”
她喜欢上个男人，不就可以打消这种怀疑了吗？
可是，她到哪儿去找能让她喜欢上的男人？
比起她要去找个男人谈恋爱这种事情，对于林呦呦而言，更重要的还是要把周主任那里应付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哈欠连天地赶到公司，一边抹眼泪，一边给自己接水。鹿鸣见了，忍不住说道，“你要是困就多睡会儿，小心等下又被你们主任逮住错处。”
林呦呦看着手账本，满脸谴责，“我一直都是这个作息，你身为我的手账本，你怎么不知道呢？”
鹿鸣：“……”
他见过抄作业抄文章抄策划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抄作息。
正在鹿鸣无语间，周主任就走进来了。看到林呦呦，他还有点儿意外，“哟，小林你今天这么早啊？”
林呦呦不想回答。
在她看来，这个人纯粹是自己来得晚，不知道她一向来得早，偶然来早了一天，还在这儿强行挽尊。
见林呦呦不回答，周主任又说道，“昨天的事情，我帮你向赵总解释了，赵总说，先不开除你了，但要观察你后面的表现，综合考虑。小林，加油啊。”
林呦呦一听，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桌上的手账本，居然还真跟他说得一样。
她喝了口水，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忐忑，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来，“周主任，这话不对吧？昨天那件事情怎么回事，赵总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周主任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直接戳穿了说，有些讶异，“我知道什么？”
“话我不想挑得过明，”林呦呦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但是，电脑上的记录，查得到。当然，你也可以全部删除，但删了也有办法恢复。周主任四十来岁了，上有老下有小，一份工作的重要性对你而言，比我大得多吧？”
周主任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看着林呦呦的目光充满了危险。林呦呦紧张得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就在她忐忑不安，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的时候，周主任笑起来，“小林，没看出来啊，你脾气还有点儿硬。”
林呦呦心说，不硬怎么能镇得住邪？嘴上却笑着说道，“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别人，都是相互的。”
周主任看了看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都很安静，没再有事没事给林呦呦穿小鞋。当然，也可能是集团现在形势不好，因为，鹿鸣还没有醒。
不仅是没有醒，甚至连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当然没有醒来的迹象了，这段时间，鹿鸣一直想让林呦呦去医院，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倒是指点着林呦呦，和办公室同事渐渐建立的关系。
就在鹿鸣为了让林呦呦去医院看他绞尽脑汁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
这天，他正躺在林呦呦的办公桌上，看林呦呦处理工作，间或小声指点一下。就在他穷极无聊的时候，身后传来两声巴掌声，周主任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大家把手上的工作停一下，我们新来的分管领导到了。”
为了方便对话，鹿鸣被林呦呦竖放着，靠在电脑屏幕上，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央的女孩子。
时隔多年，她美得更精致，也更有力量了。
只是，她怎么回来了？
林呦呦也注意到了她，一时间脸色惨白。
他们新来的分管领导，正是之前在手账本里找到的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子。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成熟了不少，装扮也换了，但林呦呦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毕竟，这可就是她的暗恋对象啊！
她受到的冲击太大，满脑子都是这句话，连人家说什么她都没听清。直到对方手伸到她面前，周主任叫了她好几声，林呦呦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周主任连忙小声呵斥道，“这是我们新来的肖祎肖总，还不快问好。”
“哦哦哦。”林呦呦连忙伸出手，同肖祎的手轻轻一握，她的手又嫩又软，林呦呦刚刚一碰，就像是触电了一样，整个人浑身一颤，僵在当场。
她这番反应，落到肖祎眼中就成了上不了台面。肖祎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轻轻收回手，没有多说什么，简单地跟其他人握完手之后就走了。
可能是女孩子之间有种独特气场，肖祎的不以为然，林呦呦立刻就感知到了。这里人多，她不好直接开口，只能用手机打了字给鹿鸣看。
只见她在手机上写，“完了完了，她不喜欢我。”
鹿鸣在心里默默想，这世界上能让肖祎喜欢的人可能真的不多。
林呦呦又叹气，“她谁都没有露出那种表情，就只是对我。是不是我暗恋她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鹿鸣：“……”
“不……不是吧……”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声说道，“也可能她本来就严肃……”
林呦呦一着急，字也不打了，直接说道，“不。她对其他人都不这样！”
“林呦呦，你在跟谁说话？”旁边的同事转头朝她看来。
林呦呦下意识地就要把手账本扒拉下来，手伸到一半，她才想起自己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立刻忍住了，冲同事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我在……我在语音录入呢。”
“哦。”同事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两眼，“那你小声点儿。”
因为同事的打岔，他俩不敢说话了，林呦呦用手机下了个定论，“她就是讨厌我！！！”
三个感叹号，足见她对这件事情的笃定。
鹿鸣不方便跟她争，只能在心里默默抱歉。
肖祎这个人啊，不管看不惯谁，都挺正常的，林呦呦被自己带到沟里，他又不好站出来说明白，就只能……先委屈她担惊受怕一阵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鹿鸣总算是可以说话了。趁着没人，他迫不及待地跟林呦呦说道，“你不是觉得现在的领导针对你吗？那你还不赶紧找个金大腿抱一抱。”
林呦呦：“嗯？”
“你们那位老鹿总啊，你不趁着人家儿子还在医院套近乎，等他出院了，你想套近乎也没办法了。”
林呦呦表示：“你说得很有道理。”
鹿鸣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但是？”
林呦呦面无表情：“但是，我这个月，没钱了。”
鹿鸣：“……”
“房租一千二，水电气话费三百，交通费一百，早晚饭和水果牛奶一千五，零花三百。”
鹿鸣飞快地算了一下，“不是还有六百吗？”
“这个月住院住了。”
她说完，鹿鸣一时无话。一只新鲜的小社畜就这么鲜嫩地暴露在他面前，鹿鸣突然觉得，鹿建国和他老婆也不是那么十恶不赦。起码鹿鸣从来没有像林呦呦这样，几千块钱都掰开来，一分一分算得不容错用。
鹿鸣：“……要不然，你空手去？反正你们那位老鹿总也不在乎你提的是东海龙肉还是两斤苹果。”
此话深得朕心。
但林呦呦还是不肯就这么放弃面子，“这……不太好吧？空手能套什么近乎？”
她可是去抱金大腿的呢！
鹿鸣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会的，你们那位老鹿总慈祥又平易近人，知道你刚刚毕业，穷得都要砸锅卖铁了，绝对不会说你什么的。”
鹿建国的仁慈和理解从来都属于别人家的孩子，跟鹿鸣毫无关系。
“那……行吧……”林呦呦挣扎了一番，总算是在现实面前低下了头。
没办法，人穷志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