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看穿林呦呦也不好意思继续再装，勉强笑道，“前段时间出了车祸，我脑子现在……”
“理解理解。”她话没有说完，那个男孩子就连忙接口道，“毕竟我们是高中同学，有这么几年没见了，就算你没出车祸，不记得我也正常。也没什么，没什么……哦，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梁宽，以前高中跟你一个班的，那会儿还是前后桌呢。”
原来是前后桌，难怪看他这么熟悉。
林呦呦赶忙说道，“你在这里上班吗？”
他们公司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民营企业，能够和他们公司合作的律师事务所来头一样不小。
梁宽听了脸上露出一个颇为羞涩的笑容，“说上班也说不上，就是在这儿实习，将来还要回学校呢。”
林呦呦立刻懂了，“哦，你考上研究生了。”
听她这么说，梁宽更加不好意思了，摸了摸后脑勺，“都是运气好，都是运气好。”眼见谈话要朝着商业追捧奔过去，他连忙调转话头问林呦呦，“你呢？过来干什么？”
“我们公司跟你们律所有合作，我过来送文件。”刚好前台叫她进去，林呦呦冲梁宽挥了挥手，“我这边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行。”梁宽一点头，“改天约饭。”
林呦呦点头答应，等到一转过身，脸上就控制不住，飞快地烫了起来。
嗯，一定是她好久没有跟异性说过话了，正是因为疏于练习，所以才说这么两三句话，她就激动不已。
当然同事和领导这种都不值得她专门洗头化妆的，不算异性。
林呦呦按照指引找到盖章的地方，将文件送过去，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来意，对方仔细地翻看着合同，“你们中间的采购表呢？”
“采购表？”林呦呦拿过合同一看，里面的确缺少了一张采购表，“这个，这个不是我负责的，我只是帮忙跑个腿儿。”
“不行啊美女，你的内容都不完整，我们怎么能盖章呢？”对方将采购合同递给林呦呦，“你回去把采购表补上再给我们吧。”
见对方说的如此坚决，林呦呦也不好再坚持，只能拿着采购合同悻悻地回去了。
都怪他们主任。
明知道她业务不熟悉，还要派她去交什么采购合同，她以前从来没有交过。
现在好了，耽搁时间不说，回去肯定又要挨骂。
林呦呦仿佛已经看到他们主任冲她冷嘲热讽的样子了，说什么穿小鞋，她这根本就是把脚递到人家面前，让别人给她穿小鞋！
她气恼地拍了一下电梯按钮，一直没有说话的鹿鸣开了口，“行了，这件事情你不冤。刚才是谁看合同看得匆匆忙忙的？你当时接过来就应该多问他一句，是不是完整了，尤其是对这些你不熟悉的业务。现在被人摆了一道，也不无辜。”
林呦呦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一口气含在胸口，拖长了声音，“知道了——”
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拿着合同回了自己公司，见到孙主任，“律所那边说我们差一张采购表，不给签字盖章。”
“是吗？”孙主任接过来一看，“是差了一张，应该是刚才打漏了，我重新打一张就行了。”
嗯？
居然没有借题发挥，趁机给她穿小鞋？
这么和善，他被人魂穿了吗？
就在她惊讶的时候，孙主任已经重新将那几份合同打印好，交到林呦呦的手上。
想到刚才鹿鸣教给她的，林呦呦问道，“这次没什么问题了吧？”
“没有了。”
就算他这么说了，林呦呦还是把合同拿过来，仔仔细细地核对了一遍，的确没有发现什么错漏，这才拿着合同重新去了律所。
这次盖章倒挺顺利的，林呦呦拿着合同回到了公司，刚刚进大门，就又碰到了梁宽。
一见到她，男生就连忙跑过来，喜滋滋地跟她打招呼，“又见到你了。刚才我们领导说要我过来送个文件，我知道你在这边，所以就自告奋勇地过来了。”
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有点儿灼人眼目，林呦呦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笑脸。
也不知道以前上学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样，笑容好像不要钱一样，无差别大放送，弄得她不这么跟着一起笑就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要知道林呦呦可是难得的不好意思，她一边按电梯一边对梁宽说道，“你要找谁？”
“你们的新副总肖祎。”梁宽跟进来，和她一起上了电梯，没说两句话就到了。林呦呦跟他介绍道，“她如今正好分管我们办公室，就在我们这一层的尽头，你顺着这边走过去吧。”
她说完就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刚刚转身，就见肖祎双手背在身后，带着孙主任和自己的助理，正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林呦呦。
猛地看到她，林呦呦吓了一跳，“肖肖肖，肖总。”
“去哪儿了？”
肖祎一开口就让人倍感压力，林呦呦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去律所送份文件。”见孙主任也在旁边，林呦呦连忙说道，“孙主任也知道的。”
她一副盘问的架势，让林呦呦又羞又囧。更别提，梁宽去而复返，就在旁边看着她。
林呦呦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事情太不靠谱了。
如果她能再仔细一点儿，对工作再上心一点儿，如今也就不用面对这么困顿的局面了。
然而他低估了局面的困顿程度，或者说她低估了肖祎的认真劲儿。只听肖祎说道，“我刚才已经问过你们孙主任了，我知道是送文件，可是送文件，怎么会这么久？”
林呦呦的主任连忙站出来说道，“她刚开始忘了拿采购表，后来又回来补的。就是这一来一回把时间给耽搁了。”
“一个采购表怎么就给忘了？”肖祎皱起眉头，“那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丢三落四的，我们这一天还要不要做事情了？”
林呦呦抿住唇，小声说道，“抱歉……”
“抱歉？”肖祎最讨厌做事不认真的人，林呦呦这样子，她见了就来火。加上她本来就对林呦呦印象不好，说出来的话也格外不留情面，“你跟我抱歉有什么用？工作能力不强就算了，工作态度还这么敷衍了事。送份文件都送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肖祎的话有点儿难听，但林呦呦没办法反驳，因为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情。哪怕她觉得这背后有可能是他们主任故意陷害她，但也是她先不认真看文件，不是吗？
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她怎么就这么蠢？
林呦呦低下头，感觉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肖祎说话比鹿鸣更不挑场合，又或者是她本来就想杀鸡儆猴，林呦呦这只鸡误打误撞撞上来，更加给了她借题发挥的机会。
肖祎的语调不高，声音也淡淡的，但越是如此，越让林呦呦无地自容。尤其是旁边还有个梁宽。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同学，可是林呦呦每次只要一见到他，就会忍不住心跳加速，双颊发红。
别人都觉得她是在大公司，能进去肯定不容易，侧面也就说明了她优秀。可要是知道她在大公司混成这样，恐怕会更加把她当成笑话吧？
一时之间，她脑中各种念头分乱迭起，让她无所适从。
她怎么这么挫？干什么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行。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林呦呦抬头一看，正是梁宽那张年轻的脸。
他不无担忧的看着林呦呦，“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没事。”
顿了顿又说道，“我先去忙我自己的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即便坐下来，林呦呦的心也静不下来。
她双目无神地盯着电脑，搞不明白：同样是人，同样是一个高中出来的，甚至同样是差不多的大学，怎么人家在公司的待遇就跟她完全不一样呢？
梁宽被上司当成顶梁柱在培养，她被上司当成受气包在嫌弃。
人和人的差别真的大。
果然……是她做事不够认真努力吗？
不够认真，就只能被人嫌弃，被领导当着那么多人下面子，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她也不是没有被领导这样骂过，可这一次，却格外难受。
是……是因为有梁宽在吧？
正是因为有他在，肖祎下她面子的时候才格外让她接受不了。
“给。”面前多了一杯奶茶，林呦呦抬头一看，是梁宽。
见到他，林呦呦下意识地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梁宽的笑容，有点儿刺眼。
梁宽倒是没有意识到她这些小心思，“喝点儿甜的吧，心情会好些。”
“嗯。”林呦呦点了点头，啜了一口奶茶，嗯，甜甜的，是不错。
梁宽小声说道，“别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顿了顿，笑起来，“中午一起吃饭吧。”
他笑起来左颊上有个浅浅的酒窝，看上去更好看了。
林呦呦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想也没想地就直接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