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立刻把原本正在说话的林呦呦和周明月都吸引了过去，她们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马芳芳。
她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似笑非笑的看着周明月，“我就说嘛，你今天上午为什么不帮我的忙，敢情是把时间留着给我们的大红人呀，明月你厚此薄彼，这可就不对了哟。”
周明月脸色一僵，没有说话，林呦呦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急智，连忙接口道，“什么大红人不大红人的，说得好像明月是区别对待一样，她可不是这样的人。我请她来帮我的忙，是我下了血本的，答应了要请周明月吃饭，人家才帮我的。你以为天下有白得的午餐吗？你要是想请教人家，你也拿出点儿诚意来，别光靠嘴巴上说呀。”
“原来明月你教人，还要让我们先给你上供啊。”马芳芳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我竟然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
她像是在刻意的忽视林呦呦一样，根本就不把眼睛往她那边看，林呦呦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又说道，“哪儿呀，明月才不是那样的人呢，我这不是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吗？她收不收是她的事情，我请不请是我的事情，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不就够了？”
她这话说完，微微抬起下巴，看着马芳芳。那是一个挑衅的姿势，马芳芳也感觉到了，他脸上的笑容越发尖刻，“原来你是一个这样的人，难怪能进秘书办呢，我差你就差在这儿，今天真是学到了。”
这话就是在说林呦呦是靠着送礼走后门才进到了秘书办，这话说的如此明显，哪怕是林呦呦也能听得出来，她脸上先是一僵，但随后就笑起来说道，“要是送礼就能把自己送进秘书办，我看全公司上下好多人都等不及了。要不然你也去试试吧，看看能不能贿赂到某个高层，让他也把你调到秘书办去。”
她说话如此明显，马芳芳的脸上当即就有些挂不住了，正要发作，齐云跑过来，连忙一把拉住了马芳芳，“芳芳芳芳，不要生气，过来看看我这个电脑上面，好像有什么不对，你帮我看看吧。”
说着，生拉硬拽的拉走了马芳芳。
林呦呦脸上滚烫，强迫自己不去看她背影一眼，一直盯着面前的资料，仿佛要把上面盯出两个洞来。
她的性格是有些懦弱，说的好听叫与世无争，说的不好听就是咸鱼、不求上进，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人家当面起冲突，脸上虽然平静，但是心里早已经是波澜起伏，许久平静不下来。
那个马芳芳根本就不了解这中间有什么隐情，居然就那么说自己，她凭什么？
虽然林呦呦也知道，公司上下很多人对她都不满意，但是那些人起码没有当着她的面说，马芳芳这是直接踩到她的脸上来了。她如果还任由人家打脸，那岂不是相当于把自己的脸放到人家脚底下踩吗？
当时自然是气愤的，然而光顾着气没顾上羞恼，等到架吵完了，林呦呦才觉得又羞又窘。
另外，还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她应该再把话挑明一点儿的。一想到马芳芳对他的蔑视，林呦呦就感觉胸口有一团火在烧。
她也请教不下去了，拿起资料对周明月说道，“我突然想起我办公室里还有一些事情，先回去了，等下次你空闲了再找你。”不等周明月应声，林呦呦就抱着资料转身要走。
然而才刚刚走一步，她突然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头来对周明月说道，“哦，真是谢谢你，下次请你吃饭。”说完又觉得这话听上去像托词，林呦呦连忙改口，“你今天下午有空的话，今天下午我请你吃饭吧，择日不如撞日！”
周明月摇了摇头，“我下午还有事情呢，改天吧。”
她没有答应，林呦呦反而还松了口气，她现在的状态的确是不太适合出去交际，反而还可能弄得一塌糊涂。不知道她是真的有事还是只是托词，但还是让林呦呦缓了一下。
她感激的冲着周明月笑了笑，再不在市场部停留，转身就走了出去。
那个马芳芳，林呦呦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针对自己，想来想去最终也只能归结到她嫉妒自己。
虽然昨天晚上她还当着小鹿说，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嫉妒的滋味儿，感觉好像也不赖，但是今天真的等到人家找上门来打她的脸了，林呦呦才觉得难堪。明明这件事情不是她导致的，凭什么她要被别人如此刁难，连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要对她冷嘲热讽？她就这么不受人待见吗？
回到了自己座位上，林呦呦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办公室里人人都在忙自己的，根本就没人注意到她。即便是这样，林呦呦也唯恐被他们看出来，不得不赶紧收拾好心情，勉强打起精神，投入到工作中。
这点儿挫折不算什么的。
她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
将来还会遇到比这个更难处理的事情，如果连这点儿小事她都要挂心，那在将来碰到更难处理的，她又怎么办呢？难不成不活了吗？
没事没事，林呦呦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这次吵架没有发挥好，那就等到下次吵架，再把那些话丢到马芳芳脸上去。她相信，以马芳芳这么狭隘的性格，肯定不可能只跟自己吵一次架的。她回来就开始做准备，等着下一次跟她吵架，争取彻彻底底的打败她。
林呦呦一边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一边手上也没有停，找到最新的资料掉了出来，打算自己想办法再学习一部分。总不能老是依靠人家周明月吧，她自己也要努力上进，尽快上手。
到了这一刻，林呦呦才深切的知道了，为什么以前大学的时候，老师总让他们多学习各种技能知识，原来这就是自己会一分就少求人家一分，像她这样送上门去遭人嫌弃的，可不就这是因为自己不会吗？倘若她会了，何必还要去求助于市场部呢？
然而他才看了两行字，甚至都还没等消化，里间的徐闻就走出来，见她在，说道，“我还以为你去市场部没回来呢，收拾下东西，等会儿跟小鹿总出去一趟。”
林呦呦微讶，“去哪儿？”
“城西的工地，小鹿总要去视察，我这边手上有事情不能陪他一起去，你可要照顾好小鹿总。”徐闻说完，又加了一句，“他亲自点的你的名，别让他失望了。”
徐闻不说后面这句话还好，后面这句话一出口，林呦呦整个人就一怔，陷入了紧张之中。
她她她她……她也要跟鹿鸣一起出去了吗？
要知道，往常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徐闻和二秘陪同的，她一个三秘哪儿够资格。出门的基本章程和规范她都不知道。林呦呦连忙拿出那天徐闻给她发的秘书守则，急匆匆的扫了两眼。
临时抱佛脚都才扑上去，鹿鸣就走了出来。林呦呦连忙把小册子往抽屉里一塞，拎起包包，站起身来，“小鹿总，你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鹿鸣一声令下，“走吧。”
***
他大步走在前面，林呦呦连忙小碎步跟上，奈何鹿鸣一双长腿，比林呦呦的腿长了也就快一半吧，她一路小跑都没能追得上。
眼看鹿鸣走到门口了，林呦呦还没有跟上来，他只好自己先按了电梯，自己先走了进去。
这样一来，就成了鹿鸣帮林悠悠按电梯了。
林呦呦十分不好意思，气喘吁吁地跟上，踏进电梯内，悄咪咪地站到鹿鸣身后，“不好意思陆总，我太慢了。”
鹿鸣被她弄得正要笑，然而想起他们两个现在的身份，连忙忍了下来，他装出一副十分宽宏大量的表情，对林呦呦说道，“没关系，能理解。”
理解她矮嘛，毕竟也不是谁都像自己这样脖子以下全是腿的。
鹿鸣悠然自得地站在那儿，还趁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投影在电梯里自己的影子。见他还是那么帅，鹿鸣心满意足地挪开了眼睛。
他轻松无比，林呦呦可不是这样的。她跟在鹿鸣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出，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紧张”。眼见电梯“叮——”地一声，到了，林呦呦连忙冲出去，给鹿鸣站好了岗。
鹿鸣：“……”
林呦呦抬头看向他：“怎，怎么了？”她又错了吗？
鹿鸣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你做得很好。”
那个秘书守则，她一定没看。
不仅是没看，还翻都没有翻一下。
鹿鸣收起笑容，率先走在了前面。
车子已经停在门口，他坐到后面，见他坐了下来，林呦呦才自己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出公司，车厢里安静一片，没了长期跟着他的徐闻，鹿鸣是有些不习惯。
他是个调解气氛的好手，张口和缓说道，“林呦呦，你别这么紧张，我又不吃人。”
“不紧张不紧张。”她唠唠叨叨的，一不留神还说漏嘴了，“我叫不紧张——”
“噗。”鹿鸣和司机没有忍住，当即笑了出来，林呦呦立刻被臊了个大红脸，坐在位置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机可能跟鹿鸣久了，加上本来就比林呦呦多出许多阅历，整个人比她放松不少，开玩笑一样说道，“我们小鹿总又不吃人，这么大个帅哥陪你一起出去，你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做了错事他顶多骂你两句，不会开除你的，放心吧。”
那他还不如开除我呢。
林呦呦在心里嘀咕，想起她和鹿鸣这一切孽缘的起因，在心里捶胸顿足。
被鹿鸣骂一通，对于林呦呦而言，不啻于凌迟一样，比起再被鹿鸣软刀子割肉一样凌迟一遍，林呦呦宁愿被他开除。
鹿鸣也想起了他入院的起因，轻咳了一声，笑道，“骂她两句，该在心里诅咒我了。”
他这话一出，林呦呦心中立刻一跳。
他这么说话什么意思？他这是知道了自己诅咒过他？
想起他为什么把自己调到秘书班，林呦呦继续在心里捶胸顿足：可不就是知道了嘛！要不然他也不会把自己往秘书办调，让她备受指责！
他果然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林呦呦那小脸上，青的能照出人的影子来。她越想越觉得鹿鸣不怀好意，可着针对她，这番安慰，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林呦呦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更加紧张了！
察觉到她的紧张，鹿鸣不太自在的转移话题，“老余你等下就把车子停在路边，我们去了城西就回来。”
他们出来的时候正好错过了早高峰，路上虽说也有点儿堵，但好歹没有太多时间就到了建筑工地。
林呦呦这次倒是做对了一次，赶在鹿鸣下来之前给他开了门，让鹿鸣没有在更多人面前丢脸。
鹿鸣转过头，颇为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林呦呦赶紧把头低下，避开他的目光。
想嘲讽她，休想！
鹿鸣：“……”
这块朽木！
他要过来视察，工地提前就得到了消息。这边的监工见到他过来，连忙迎上来，“小鹿总吗？幸会幸会。”
“马总监。”鹿鸣伸出手，和他不轻不重地一握，“言重言重。”
林呦呦：“……”
成年人的社交世界啊！
都这么虚伪的吗？
她默默躲开了。
然而，即便是躲开了，成年人的社交场合也没有放过她。
马总监目光落到林呦呦身上，“这位是小鹿总的秘书吧？怎么称呼？”
林呦呦低眉顺眼，“林呦呦，叫我小林就好。”
声音要有多温柔有多温柔，要有多谦和有多谦和。
活像晚上跟自己扯闲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鹿鸣心中好笑，没有拆穿，只是瞥了她一眼。
林呦呦毫无感觉，继续把自己藏在鹿鸣身后，尽量把她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马总监见到鹿鸣，一点儿没有不高兴和不耐烦，带着他走在工地里，边走边跟他介绍，“这就是我们的项目，目前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六十，公司规定在明年上半年完成全部建筑，不过我估计，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春季就能全部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