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见斩荒又撩拨自己的妻子,怒从中来:“斩荒,夭夭是我的娘子,是你在人间二十年的师母,注意你的言行!”
要他一届大妖遵循人间的规矩,这许宣果然是青帝门下教导出来的,白滢暗忖。
“相公……”白夭夭拉拉许宣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动怒。
“斩荒,前程旧事你怎么还没放下?我与相公成亲二十余年,恩恩爱爱,绝不会分开,我也与你说得清清楚楚,我白夭夭今生只嫁一人,你不要再这么对我了。”
斩荒难以接受,难道二十年前他说得还不够吗?他的一片真心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明白?
从归来那刻起,斩荒就期待重逢相见的这一天,没想到等来的还是二十年前那些话,此时满腔忧愤,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不识好歹的女子。
“许宣没了仙根,连轮回都入不了!你能和他厮守多久?你别忘了你是妖!他现在是人!前后不过百年就结束了!”
白滢第一次看见斩荒这么失态,这么愤怒,这么伤情,她默默抬手想去安抚,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与身份,生生把手放回。
“就算是这样,我也要与许宣在一起,没有轮回我就陪着他不去轮回!无论以后怎么样,去哪里,我都陪着他!”
斩荒霎时控制不住自己,双眼微红,扬掌想拍死眼前这可恶的小妖,掌风还未落下,天乩剑一剑刺过来,白滢出手,双指夹住剑尖,天乩剑在她指间进退两难。
白夭夭受惊,躲在许宣身后,白滢一卸力,天乩剑被许宣抽回。
“想必你就是胤澜君,腾蛇之后。”许宣说道。
虽然知道白滢身份,许宣也镇定自如,不愧当初是九重天的翘楚。
白夭夭一听,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什么?你就是最近传闻中的那个上古蛇神的后代?难怪我刚才不自觉要跪,上古血脉,万蛇之宗!”
这一跪还真不是亏本的。
白滢未对白夭夭有任何示意,她眼里只有斩荒,现在的他心绪极不稳定,战役刚结束,不能让他在这里动手,给九重天征讨的机会。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略有耳闻,一时半会也理不清。我们来此不为祸乱,这药师宫的宫上任然是斩荒。”
许宣无法辩驳,药师宫有药师宫的规矩,斩荒在这里待了二十年,还是他的弟子又接任宫上,就算把斩荒的真实身份说出去,信的人有几个?
想到这些,他冷哼一声,拉着白夭夭就走开了。
斩荒还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刚才他险些出手伤了夭夭,好在她没事,不然对自己又多了一层埋怨。
白滢见他如此,心如刀绞,但还是故做镇定,默默问了一句:“你心上之人是白夭夭?”
斩荒冷笑一声:“是啊,我把她放心心尖上,她把我放在九霄云外,我把我的真心捧给她,她毫不犹豫就摔在地上,踩进泥里!”
虽然知道答案,当亲耳听见这些话从斩荒口中说出,白滢的疼从心里沿入骨里,她转过身,撑在倚栏上的手紧紧握住栏杆,把所有的疼好好隐藏在自己的冷漠下。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斩荒逐渐平息怒火,思量一番,然后释然一笑。
“我斩荒要什么从来都不需要谁愿意不愿意,总有一日,夭夭我一定会抢回来,九重天我也一样会踏平了!”
看着斩荒的神情,暴戾、嗜血、算计,但这些从来不是她的专属,低调修行数万年,他却在今日牵动了她这部分冲动,这与她走的天地之道截然相悖,可不愿他再有什么差池,如果有一日,他真的要攻打九重天,她又该如何?
白滢处于矛盾之中,但自己当年做出的承诺,覆水难收。
人间又到了冬季,今晚飘飘落落许多鹅毛小雪,这是今年第一场初雪,药师宫冬季的夜晚一如往常,人人回到自己房中休息,学研,甚少出来走动。
白滢提着一盏灯笼,一步一步走过药师宫每一处地方,忆往昔。
这里每一段小路,都是他牵着她走过。
这几棵大树的树荫下与他一起乘凉。
药房里的那一个捣杵是他经常握着她的手在细细捣药。
凉亭里他最爱在那里饮茶小憩,她必坐在身旁陪着他。
默默踏上阁楼的楼梯,这里的每一步,都是他拉着她的手,紧紧没有松开过。
来到凭栏处,在这片夜空下,他与她一起赏烟花,赠情物,交心深情……
可如今呢?
一阵寒风把雪片吹在白滢脸上,也吹息了灯笼里的烛火,犹如情灭。
不远处,斩荒站在一处暗影下,抬头看着阁楼处,亦是又回到了以前的一丝丝记忆中,那时的烟火声犹在耳边,斩荒对自己说道:“罢了,不过一段插曲,一场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