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沉寂片刻,传来簌簌的声音,仿佛是他朝外走的声音。
晏谣偷眼看了下,语气硬邦邦的:“你要去哪里?”
“姑娘的药下午该换了。”他温和地说着,没回头看她,只是脚步顿了下,说:“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她在外行走,很少会与人互通姓名,即便有,也多数是假名字。
可现在,她想了想,说:“晏谣,晏安的晏,民谣的谣。”
是个温柔天真的名字,温修齐垂首:“晏姑娘你先休息,我先去寻草药回来给你换上,等天黑之后,我们还需要换地方。”
“哦。”方才那村民的话晏谣也听了个七七八八,闻言便点头:“那你去吧。”
温修齐嗯了声,等走到门口,忽然又听她叫住自己:“你若要去找吃的,可千万得换一家了,总盯着人家那一亩地是怎么回事。”
“……”这回他没回她了,只快快地走了。
晏谣坐起身,隔着窗户看见温修齐走得急快的身影,忍不住弯起眉眼笑起来。
笑了两下,心口的疼痛又漫了上来,她叹口气,捂着心口躺下,心中万般地惆怅——谁能想到,她堂堂月诃教的圣女,居然还有这么凄惨的时候。
方才温修齐在,她只能强撑着,但其实这伤多重,她比谁都清楚。
若不是他把她从河里拖出来处理伤口,又给敷草药,她现在只怕已经是一缕亡魂了。
当时那狱卒当真是下了死手,即便如今已经几天过去了,她依旧觉得心口处一片冰凉,牵一发动全身,根本使不出半点功夫。
这个时候,若她离开温修齐,有人想要取她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晏谣慢慢地躺下,又叹了口气,因为方才她摸了摸身上,发现能和教里联系的蛊虫已经尽数遗落在河里了,如今她唯一的生路,只能指望温修齐了。
可他自己也是个患疾的人,想起他走路时面上隐忍的痛意,她心下觉得十分焦躁。
在这般胡思乱想中,晏谣渐渐睡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忽然响起的推门声惊醒,倏地起身,扯得心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快走!”温修齐从门外焦急地进来,将她扶起,急匆匆往外走。
“怎么了?”晏谣面色苍白,任他搀着自己走出庄子,两人艰难地往行走在黑暗中,忽然间,她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你受伤了?”
“小伤。”温修齐低声应了,拦着她腰部的手微微收紧,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晏谣皱起眉,觉得有些奇怪:“是官兵追来了?”
“不清楚。”温修齐摇摇头,随即道:“但肯定是冲着我们来的。”
他方才回来的路上,瞥见路边有人在问路,那两人见他手上拎了粮食,似乎起了疑心,要来问他。他当时怀中还揣着草药,知道这两人若是看见了必定会猜到,于是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那两人穷追不舍,但是温修齐毕竟已经在附近游荡了三日,所以凭借地理优势甩开了两人,只是被其中一人掷出的暗器伤到了而已。
他来不及细看,只能先将晏谣转移地方,两人在黑夜中往相反的地方走了许久,最后藏进了一片树林里。
晏谣的脸色不太好看,她靠着树坐下,眼看温修齐要起身,连忙一把将他拉住。
“你过来。”她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很执拗。
温修齐一怔,说:“我去外面看看。”
“你先过来。”晏谣皱起眉,没有松手。
她看出来了,眼前这人分明就是想趁着躲开处理伤口。
到底是没有拗过她,温修齐拧起眉,垂眸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怎么了……”
话音未落,晏谣忽然攀住他的肩膀,轻轻贴了上去,
在温修齐怔然未反应过来的瞬间,她的另一只手已经绕过他的臂腰,摸到了那个还留在他背上的暗器。
触手是一片温热湿滑,她皱起了眉:“这就是你说的小伤?”
温修齐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要推开她:“晏姑娘……”
“别动。”她叹口气,按住了他的肩膀,小声说:“忍着点——”
她捏住那根细小的箭状的暗器,咬紧牙,往外一抽。
与此同时,温修齐低低地吸了口气,显然是在极力隐忍。
晏谣感觉到他的肩膀在轻微颤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她把暗器放到眼前,等看清的时候,眸光骤然变得复杂起来——这是,月诃教左护法的篱箭!
她一时说不出是好笑还是无奈,将篱箭放下,心中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左右护法也已经找到了那个废弃的庄子,在里面发现了残余的火堆和有人待过的痕迹,二人转悠了一圈,没找到晏谣,面面相觑。
“怎么办,一天了,都没看到圣女的踪迹。”
“先回去禀告教主吧,兴许她已经……”
二人叹着气,迅速从庄子里撤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