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却是夏筠那位子上出了意外,不知是婢女没拿稳杯子还是怎地,一整盘酒都撒了,杯壶滚落一地。
夏筠的衣裙湿了半幅,那婢女为了接盘子也撞倒了桌子,两人一倒一歪,看起来都狼狈极了。
“公……公主恕罪!”婢女吓得脸色煞白,爬起来就是往地上一跪:“奴婢看您要拿酒壶,还以为……”
明明她好好倒着酒,公主忽然非要从她手里拿酒壶,结果才搞的她没有拿稳……可眼前人是什么身份,婢女知道,自己得罪不起。
夏筠正黑着脸擦裙摆上的酒,闻言忽地抬头:“听你这意思,是怪我?”
那婢女浑身一震,连忙摇头:“不是!奴婢怎么敢……”
“不敢?”夏筠慢慢坐直了身子,呵呵冷笑两声:“那你们荣陵王府平日不教规矩?让你就这么跟主子说话?”
她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昭安公主的清冷性子是出了名的,很少听说她苛责别人,禄王妃见状,便出来当和事佬:“哎哟,小丫头不长眼,公主您别跟她计较,一定是方才酒喝多了,有些焦躁。”
众人一听,再细看夏筠一眼,果真见她面颊上带了点酡红,眼神迷蒙,怒容犹在。
萧元柏便也跟着打圆场:“昭安,你若是喝多了便先回府休息。”
萧祺站在原地,看了夏筠两眼,转头去叫外面的薛城:“你带人护送……”
“不了。”夏筠摇头,脸色冷冷的:“我还没醉!”
萧祺皱了下眉,正要出声,旁边今湄忽然按住了他的手,往前走了一步:“既然公主还没尽兴,那我让人再端一壶上来。”
说到这,她顿了下:“不过你衣服湿了,若不介意的话,我先带你去换套衣服。”
事情到这,本可以和平结束了,可夏筠不知想什么,听着这话,却忽然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气氛忽然凝固了一瞬,众人赶紧低头喝酒。
今湄微微眯了下眼,还没出生,旁边萧祺的声音却是凉了几分:“公主?”
“公主?”夏筠抬起头,一边重复着这两个字,一边看着他,嘲讽地笑了:“祺哥哥,从前你叫我阿筠,这才多久,改口改得倒是很顺利啊?”
关于称呼,萧祺警告过她很多遍,今湄不想他再在众人面前重复一次。
“皇室里规矩严,公主不知道什么叫谦卑有序?况且——”她微笑着看着夏筠,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哪儿不妥:“你这么叫他不仅乱了辈分,我听着也不高兴。”
我听着也不高兴——她还真是敢说。
萧祺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侧头看她,眼底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禄王妃咳了一声,不知为何忽然抬头瞪了眼禄王,萧元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手中捏着酒杯,一语不发。
夏筠攥着裙摆,死死盯着今湄。
“谦卑有序……”她低喃着,忽然低低笑了起来:“婶婶知道谦卑有序,那应该也知道先来后到,我比你更先认识祺哥哥,我们……”
“公主!”萧祺皱起眉,脸色彻底冷了下去:“谨言慎行!”
“我说的不对吗?!”他的警告彻底激怒了夏筠,她倏地一下站起来,眼眶全然红了:“明明是我先认识祺哥哥,明明父皇曾说要把我许配给你,可她偏要半路跳出来,她一个病鬼,有什么资格跟我抢!?我今天就要说,我不服,我不甘!”
看来是真的喝多了,眼见事态逐渐失控,五皇子不得不站出来:“昭安,我送你回去。”
“我不!”夏筠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咪,转过身哀哀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们心底肯定都觉得我不要脸……可我做错了什么?嫁给梁靖是我的错吗?沦落到如今这个境地是我的错吗?我堂堂昭安公主,凭什么连她也比不上!”
最后那句话,是对着今湄说的。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喝多了,今天这番话算是彻底揭开了几人之间没有捅破的窗户纸,也彻底和今湄闹开了。
今湄没有说话,她隐隐觉得有些奇怪,想看看夏筠到底想做什么。
但她当真只是在撒泼,并没有别的动作,到最后,今湄没有反应,萧祺整个人却已经绷到了极点,周身气压极低。
“公主。”他的声音带着寒意,黑眸也隐隐含着怒色:“今日府上生辰宴,你本不该来。”
这话戳穿了夏筠不请自来的目的,让她一瞬间无地自容,她咬着唇,泪水啪嗒滚落下来:“是……你不请我,往日那些情分,你也全然不在意了?祺哥哥,你真是好狠的心!”
萧祺眸光微闪,脸上再无表情:“昭安。”
这个称呼比公主亲昵些许,但是今湄知道,这不是个好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