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的说法,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呢?哪怕是击碎了锤石的灯笼,我们也不应该出现在这种荒凉破败的地方呀。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宁羽非常焦虑和担心,其实这是必然的,在一个陌生且不由自己掌控的空间里面艰难前行,谁都会有这样一种忧心的精神状态。
“别担心,跟着我走就行。我觉得他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他应该是在引导我们去往某个地方。”韩傲然一边面带微笑地安抚着宁羽的情绪,一边轻轻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宁羽随感觉有些腿软,看着周围漆黑寂寥的四周依旧有些怕。可握住韩傲然的手让她感觉到一阵安心,他离自己那么近,有什么事情一定会挡在自己身旁用坚实的臂弯好好护住自己。
这种超越于信赖的安心是独一无二的,宁羽开始慢慢地从恐惧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没什么好怕的,一切都是幻觉罢了。
又是一个白色的虚影,靠近时它就会展现出一些零星碎片般的记忆片段。韩傲然走近,记忆片段就会化作无声的默剧一样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男孩成年了,拿着小学毕业的证书想要回家,别的家长都有父母双亲接送庆祝。只有他没有,强忍着泪水的男孩羡慕地看着周围的同学们,背起书包就往家里跑,可到家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红。
欠债还钱!
门口被红色的油漆淋满,显得狰狞恐怖,眼睛开始微微刺痛。男孩不难相信这是自己的家,在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窜错门后,他颤颤兢兢地推开家门。恐怖的一幕在他眼前,长长的吊绳下,母亲那一张已经干枯的皮囊被硬生生地紧勒着,悲伤和绝望的表情定格在了一瞬间。
桌面上放着一封信,写给自己的信,还有一份离婚协议书,上面只有一个人的签名。
男孩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血肉亲情的那份深深的羁绊让他感受到了欲哭无泪的悲伤,男孩不知所措,手中的毕业证书落在地上,转身跑出了家门。画面随之停顿定格。
“这种经历下的人生,无论是谁都会因此发疯吧。”宁羽的脸转而成了悲天悯人的哀怜,虽然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可哪怕是一个稍稍有点同理心的人也会因男孩遭受的苦难而鸣不平吧。
“……”韩傲然没有说话,心中却多了几分惆怅和复杂,苦难的确可以会让一个人成长,可却从未有人仔细想过,苦难也会把一个人逼疯。
蜿蜒的小道朝着更深处的位置延伸,周围破败的建筑开始逐渐变得稠密,刚刚两人穿过的是一片宛如乱葬岗一样的坟地,到底都是无名的墓碑和残垣断壁的碎石块。韩傲然没有办法看清楚每一个墓碑上写着的字,更没有心思去研究它们,可这片坟地应该就是那些被灯笼囚禁的孤魂们所居住的地方吧。
往前走就是一个小小的山坡,对应的是两间倒塌的商铺,穿过商铺往下望去,一座漆黑高耸宛如城堡一样的监狱立在韩傲然的眼前。
这里应该就是目的地了吧。韩傲然怔怔地看着前方,眼前所展现的一切却让自己也无法相信。跟随着一道道白影,他似乎在一点点地重温着锤石那充满悲痛和坎坷的一生。
可眼前的监狱出现得实在是太过唐突,让其感觉无法接受。
白影,就是明灯,就是过往,也是指引前路的方向。这是第四道白影,韩傲然走近,画面开始展现。
男孩成年了,不善言辞,卑微胆小。由于缺乏与人的交流,他的声音很少被人听见,也被其他人越发边缘化。由于父亲离异,母亲不在,他的身份地位也越发显得卑微。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成绩优异,考上了法医专业。在学长的推荐下进了一家监狱里面当一名医学顾问。对于沉默寡言的他来说,每天接触尸体比接触人还要多,这让他稍微觉得安心。
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监狱的秘密。有许多的囚犯在监狱里面的秘密。有的人在贩卖死囚的身体器官,出于良心和正义,他选择把这个秘密公开揭露。可消息却被半路截胡,没有扩散出去,男孩也因此被内部降职处分为一名最低等的狱卒。
可能是因为觉得他太过孱弱,无需对付弄死。后面的典狱长没有再去给予他更多折磨,同事们也逐渐把这个边缘化的孤僻之人遗忘,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他的存在。后来索性就没人愿意提起他的名字了,直到一个人被捕。
那是他的父亲,见到他后,父亲请求他帮自己逃狱,在儿子的拒绝之后。父亲为了羞辱他把一切事实都说了出来。原来从一开始,他的父亲就是一个有妇之夫,与她母亲有染只是单纯垂涎他的美色。可他的出生确实是一个意外。
那么说来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离婚协议书上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婚姻之约。母亲在得知这个事实后疯掉并最终选择了自杀。没有婚约怎么离婚,恐怕这也是母亲一厢情愿的想法。
一切的根源就是从他父亲开始的。
所有遗失的拼图终于拼凑完整了。短短几分钟时间的闪烁画面,却把男子的经历的所有坎坷都说完了。韩傲然不敢想象,如果经历这一切的是他,自己还能够保持善良和正直的品性么?
监狱就在他的眼前,高高的围墙就像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隐含着男子无论怎样挣扎都没有办法跨域苦难走向幸福的隐喻。
而走到里面,韩傲然终于看到了最后一个白色的虚影,画面呈现出的,是男子疯狂之后的暴力行径。
他把所有的愤怒和憎恨宣泄在自己的亲生父亲身上,并把他的某个位置做成了一个灯笼,随时待在身边。从此之后,整座监狱里面多了一个提着吊灯和锁链的怪人。后来监狱在一次病毒爆发后荒废了,许多的员工,囚徒乃至于典狱长都倒在了里面。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是在监狱的深处,一个让人恐惧的身影正穿梭徘徊者,寻找下一位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