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跟你打赌一件事好么？”
“什么事？要是过分的事情我可不会答应！”
在那浩瀚的苍穹之上，无数的群星萦绕在孤寂的空间中，几百年如此，几万年如此……对于宇宙而言，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可在那连星星都无法形成，物质都没有办法成型的位置，有一面宛如镜子一样地墙，在那墙的后面，是一片虚无且寂静的海洋。
迪拉克之海……
那是一片从量子真空的零点能组成的负能量的粒子海。这些粒子不可观察，不可琢磨，也没有办法感知，可它们绝对不是虚幻的存在。而就在这片海洋的深处，一棵宛如树形状一样的植被就矗立在其中。
树冠上，一个个累累的硕果仿佛是映衬着奇迹一样的美妙的生命的成熟，只要稍微靠近一看，那一个个晶莹的果实就像是旋转的玻璃水晶球，每一个都有其独特的魅力。可这些水晶球在树冠上不断地生长，壮大，坠落，淘汰……
一个个诞生的危机正在不断筛选和纠正着树的成长，让其不会因为养分缺乏而萎缩不长，更不会因为过于枝繁叶茂而枯萎凋零。那一个个晶莹的果实，代表的就是一个个曾经存在的世界，文明，维度，以及物种，那些没有办法经历洗礼的果实，会被虚数之树淘汰，落入迪拉克之海中成为一个个残缺的世界泡。一次，又一次……
而在树冠上，似乎有一对兄妹在相依相偎。不，也许不能用兄妹去形容他俩，那些我们用知识和理性都没有办法解释的存在，那高于一切的造物主……也许，是；又或许不是，谁知道呢？
“这几万年也太无聊了。我已经不想待在这里了。”妹妹撒娇说，往哥哥的脸上蹭了蹭，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得到哥哥的温柔的理解。
“为什么呀？照看树妈妈可是我们的责任。无论怎样，我们都不能让树妈妈生病，然后凋零。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可是……这也太无聊了！我已经不想呆下去了，天天就是修剪枝叶，处理腐烂的果实。这种无聊的事情随便找个笨蛋做就行呀。”妹妹抱怨道。
“笨蛋……哪里有笨蛋能够成为十一维度的生命呀？我们是恒久，也是唯一的存在……无论时间与空间怎么更迭，无论过了多久……”哥哥的声音有些寂寥，也许他也早已烦厌了这样的生活，只是他比较成熟懂事，根本不会选择表现出来罢了。
“十一维度，难道永生真的那么吸引人么？难道穿越时间和空间，对于它们来说真的那么吸引么？”她看着树冠下那一个个从树梢结出来的果实，它们是生命的聚合体，有了生命，世界的存在就有了意义，真理和法则就会随之诞生。
这是虚数之树给予的馈赠，是文明建立必须存在的代价。
“也许吧。有些东西，或许只有得不到，才永远想要。”
“可时间和空间是无限延伸的存在，他们永远找不到尽头，也永远去不到终点。哪怕是尽头的尽头，也是连接开始的方向。”妹妹说。
“是呀，所以我们才是永恒且唯一的存在。”哥哥叹了一口气，微微轻抚了一下妹妹眉前的发梢，她已经长大了，已经学会叛逆了。可这幅身体，却永远会停留在相同的样貌，不老不死，不变不灭。自己到底存在了多久，他也已经忘了。或许连同这一棵虚数之树一样，他就是时间与空间的本身，他就是尽头，也是终点；他是起点，也是开端。
“可这世间会有什么，能够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存在呢？既然终点就是起点……那么，会有什么能够逃出这样一个完全封闭的闭环空间呢？”妹妹问道，求知欲旺盛的她总喜欢问各种天马行空的问题。可哪怕作为存在了连时间概念都模糊了的哥哥，他也有不知道的东西。
对呀，谁能当那个什么问题都百分百全懂的天才IQ博士呢？没有人……正如哥哥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虚数之树会存在，为什么自己会存在，以及为什么自己会不老不灭的缘由。
“应该没有……除了时间与空间之外，这里只有一片空洞的虚无，只有完全不曾存在，也不曾消逝的粒子……”哥哥也有些困惑了，妹妹的问题显然越来越深奥，他的脑袋已经转不过来了。
可如果没有办法证明它的存在，是不是就代表不存在呢？如果没有办法证明它不存在，是不是就代表存在呢？这虽然是个悖论，可本身两兄妹的存在，以及这一棵所谓的虚数之树，立在群星之巅，迪拉克之海的它，他还有她。到底算是什么呢？
“不，我觉得是有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没想到妹妹却撅起了小嘴，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坚定。可这里并没有她想要的答案，也没有所谓的证明题，是非题以及对错题。他和她只是这棵树的守护人，也是亘古不变的存在。
“怎么证明，这里只有我和你而已。”哥哥说。
“我要下去，我要以生命的形式去体验这份感觉，去证明我与你之间的打赌，你输了。”妹妹不依不饶地说。
“证明不了，它们是被束缚在时间和空间之中的可怜虫而已。朝生暮死，对于时间和空间而言，那不过是大海中的一粒水珠，不，应该是更微小的存在。”
“可正因为是这样，才显得弥足珍贵，不是么？”
“哎，不可能存在超越时间和空间存在的东西。生命只是原始的数据，是随时可以被更改和删除的程式，它们只是衍生品而已。只要它们理解了四维空间，它们就会明白一切不过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当生命以光速穿过空间时，它们就会承受不住那种碰撞带来的高温而撕裂成比原子还要微小的颗粒。这就是生命的终结，是无法被逾越的鸿沟。”
妹妹却坚决地扭过头不再去看哥哥，而是俯身慢慢靠近虚数之树上面的那些晶莹的世界泡。
真的会有能够超越时间和空间存在的东西么？就连哥哥本身也感觉到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