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自是知道危险,但现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们一直将找内鬼的重心放在枢密院上,觉得禁军择得干净,近来当不会行动,何况刘方所为一直没什么异常,谁也没往他身上想。
如今危险的,不只叶蓁蓁一个。
檀友生不知生死,裴元为计划深入虎穴,西夏暗探又不知会如何应对枢密院的钓鱼之计,如果他们在乎刑部大牢那人还好,说不定会拿裴元来换,如果不在乎……裴元也将面临危机。
叶蓁蓁知道事情已经到了燃眉之际,又好不容易才探着刘方行踪,此时若不跟着,恐怕就没有机会知道檀友生的下落了。
街巷之中热闹,刘方又是乔装而行,所以他并没有使用轻功,也多亏如此叶蓁蓁才在追了三条街后跟上了他。
看他走的方向,应该是要出城。
叶蓁蓁随手买了顶遮面的斗笠,一路尾随而去。
她跟得很远,所以刘方也一直没有发现她,刘方出了城,一路向西而去,约摸两里后又朝北行,叶蓁蓁本还在想西行之路是裴铭父母所在的方向,如今倒是南辕北辙了。
此时此刻,肖容已经挟持着裴元在院子里叫嚣了。
“我知道你们都在,”肖容声音不大,不过中气十足,照样传得够远,“瞧瞧,你们的主子都在我手上了,藏着也没意思!你们要不愿意露面呢,咱们就这么谈谈,如何?”
四下依旧无人现身,但肖容眼尖地捕捉到了不远处树尖上叶子的抖动。
他微微一笑,继续道:“我呢要求很简单,让我带着这夫妇二人离开,你们主子也就会安然无恙!你们瞧见了,我今儿是一个人来的,虽说也是个正正经经的探子,但就是个小喽啰,你们要不同意,我们四个也只能一块死在这儿了!”
他说罢,又故意转头问了裴父一声:“哎,这人什么官职来着?”
裴父微微一愣,道:“大……大理寺少卿。”
“大官啊!”肖容啧啧一叹,笑得越发开心,“我来大宋不久,倒也听说过大理寺少卿,那可是个少年英才啊!有这么号人物跟我一块死,也值!”
肖容说完,便缓缓推着裴元往院外走去:“各位不现身,我就先走了啊,你们要是反悔,尽管动手,我绝对不还手啊!”
他的确不会还手,他会立刻抹了裴少卿的脖子。
无奈,隐藏的暗卫只能看着他把裴元和夫妇二人带走了。
当然,这只不过是计划,四人走后不过一柱香,裴铭便带着人来了,连同暗卫一起沿路追了上去。
叶蓁蓁一路尾随着刘方,见他沿着小路绕了一遭儿,竟又绕到了另一个城门,进城了。
叶蓁蓁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继续远远地跟着,见他进城后走向一个隐蔽的巷子,最后走进一家偏僻的小院。
叶蓁蓁看得出来,那是后门,按位置来看的话,前门应该在南斜街,是个热闹的地方。
这也不奇怪,暗探的据点不一定非在什么人烟罕至之地,俗话说大隐隐于市,在这种热闹的街巷之上,反而不容易引人注意,且更容易打探情况。
叶蓁蓁几乎已经料定这是西夏暗探的某个据点了,但她不会轻功,也不敢贸然进入院中,但也不确定刘方是否还会从后门出来,所以在这里守着也不是个办法。
既然不能被动行事,叶蓁蓁只好主动出击。
她走出巷子寻了个乞丐,咬牙忍痛给了他一块碎银子,让他再去找几个乞丐在这院落的正门前去闹出些乱子。
乞丐见了银子,自是乐呵呵地去了,叶蓁蓁便又返回了后门,寻了个隐蔽之处盯着。
果然不出一柱香的时间,院里便好似有了什么动静,又过了片刻,刘方和另外两人自后门走出,匆匆忙忙往城门方向去了。
叶蓁蓁见他们走远,也赶紧跟了上去。
一行人出了城,又走上刘方来时走过的那羊肠小路,叶蓁蓁依旧远远地跟着,见他们到了一处三岔路口便转了弯,不再是刘方走过的路。
叶蓁蓁待他们转过去走了约半里方才跟上去,怎料想方才转弯,后脑便一阵风,她被人打晕了。
裴元被挟持至半路,上了肖容提前备好的马车后不久,便悠悠转醒了。
见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以及面前熟悉的夫妇俩,也不需多想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闭着眼睛晃了晃头,沉声道:“你们这是叛国。”
“哎哟,裴少卿醒了?”肖容笑着凑过来,“你拿这个威胁他们没用,他们的儿子早就叛国了,大宋要杀他,当父母的怎么忍心呢?”
裴元没有看他一眼,继续对裴父裴母演着戏:“内鬼之中,你儿子不算主谋,且是拿钱行事,若配合办案,罪不至死!”
裴父瞳孔微微睁大,装出一副为难又懊悔的样子,手指又开始不停的打圈儿了:“可是……就算不死,还不是得活受罪!”
裴元轻哼一声,这才轻飘飘地瞟了一眼肖容:“你觉得西夏人会帮你们?”
“为什么不会?”肖容盯着他问,“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算拿钱办事,那也是为我们西夏办事,当然要帮!”
裴元又是一声冷哼:“怎么帮?拿我去换?”
肖容笑着反问:“裴少卿觉得行不通?”
“行得通,”他答了一声,又看向夫妇二人,“不过你们真的认为,他会拿我去换你们的儿子?”
这次肖容没有答话,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裴元,等着他的下文。
裴元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越来越慌张的夫妇二人:“恕我直言,在西夏人这里,我可比令郎值钱多了!”
肖容一听,立刻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夫妇二人越发慌张,又是求助又是戒备地看着肖容,生怕他会反悔。
“有意思有意思,”肖容笑过之后,却是根本没看夫妇二人,而是直直地看向了裴元,“裴少卿你说得没错,你的确比他们的儿子值钱多了!不过裴少卿少年傲骨,也不见得会跟我们合作啊!”
“那你们也不会去换,”裴元转眼看向他,说得云淡风轻,“杀死一个大宋的大理寺少卿,比得到一个已经被发现的内鬼要划算得多!”说罢又看向了裴父裴母,语气间还有几分不忍,“其实我不想说,就算是死的,我也比你们的儿子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