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醒来的时候,身处一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后颈处还在一阵一阵地发痛,痛得她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眼前除了一片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叶蓁蓁只好又闭上了双眼,稍稍缓解了一下后颈处的疼痛,将注意力集中。过了半晌,她才重新睁开了双眼,这才看清所处之地是一间柴房,屋子周围堆满了柴火,她背对着门,面前是一堵只开了一个小小天窗口的厚墙。
不用想,她也知道自己落在刘方手里了,至于刘方后面的人,应该就是枢密院的人和西夏暗探了。
叶蓁蓁思索了片刻,心道自己还是疏忽了。
按照之前的推算,内鬼的确更有可能出在枢密院,但裴元也跟她说过,禁军有人勾结的可能性极大。当时虽算到了这一点,却终归没放在心上,注意力还是放在了枢密院那边。
而且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刘方,更没想到刘方明明嫌疑不大,却这么快采取行动,不惜暴露自己。
不过如今想想,若此人是刘方,那此前解释不通的一切,便都能解释通了。
之前连裴元都在奇怪,他们通过查武功路数查到秦文修身上,西夏却放出派秦文修即将到汴京掌管西夏暗兵处的消息,且大宋驻西夏暗探已经证实过了。而刘方竟再一次笃定劫车之人就是秦文修,这件事情怎么都解释不通。
可刘方若是禁军之中的内鬼,他深谙秦文修的武功路子,又因当年输了秦文修半招儿一直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探索,想要模仿秦文修留下的痕迹,并非什么难事。
也就是说,当夜劫车之人,不是秦文修,而是刘方!他在模仿秦文修,而后顺势将嫌疑推给了秦文修。
大宋暗探的消息没有出错,秦文修的确一直待在西夏,刘方在这一点上也没有撒谎,所以更不容易惹人怀疑!
现在唯一不清楚的,就是枢密院的内鬼究竟是谁了。
叶蓁蓁虽然想明白了这一切,却被困于此脱不了身,也不知檀友生如今身在何处,他应该也是落在了刘方手里,不知道现在在何处,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还有裴元,也不知道他计划执行得怎么样了,会不会跟她现在一样……深入虎穴难以脱身!
“应该不会吧,他那么聪明又没底线……”叶蓁蓁想着想着,便忍不住喃喃出声,脑海里全是这几日来与裴元相处的画面,尽管都在相互算计着彼此,但大抵还算愉快。
而且不知不觉间,自己似乎也没那么抗拒他了,头两日只想着离开他去查父亲的案子,劫车案的任务都是在被他逼着推着往前走。而这几日却是心甘情愿地主动去查了,甚至因此耽误了查父亲的案子,但仍然想帮他赶紧查清楚这桩案子,也希望他平安无虞。
思及此,叶蓁蓁又悠悠地叹了口气。
若他知道自己就这么被抓了,怕是又会阴阳怪气地说些损话。
他绝对想不到,自己能在街上撞见刘方,更没想到自己会笨到跟踪还被人打晕了。
跟着他是个累赘,不跟着也成了个累赘!
“哎……”叶蓁蓁叹了一口气,如今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身上的利器已经被搜走了,周围也都是些没什么攻击力的柴火,想要逃都没有办法。
状况虽如此,但叶蓁蓁也绝不会闲着,待后颈的疼痛劲儿缓过去一些,意识也清醒了,她便开始寻找逃脱的法子了。
马车上,肖容笑够了,眼角带泪地盯着裴元道:“我不像吗?”
“不像,”裴元回答地直接了当,“恕我直言,小喽啰我也见过不少,没你这么贱的。”
似乎没想到堂堂大理寺少卿会说脏话,肖容被噎了一下:“裴少卿也当仁不让啊!
“我在夸你,”裴元挑了挑眉,丝毫不在意他的揶揄,“若西夏的一个小喽啰都有你这般算计,我大宋早完了。”
肖容立刻眉开眼笑,还颇为无奈地摊摊手:“也许就在不久之后呢?”
“大言不惭,”裴元虽受困与人,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你这人算计筹谋都还不错,就是有点眼瞎,大宋和西夏孰强孰弱,那不是明摆着的么!你也就唬唬他们两个,在我面前就别用这招儿了!”
裴父裴母对视一眼,默默地低下头,一言不敢发。笨!且怂!
肖容刚才说那句“当仁不让”只是揶揄,但如今却觉得一语成谶,这位大理寺少卿不论算计还是贱,比起他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元又瞥了他一眼,眼底有几分轻蔑:“小喽啰的确也可以很聪明,但是你身上有股官换人家抹不掉的贵气,虽然我并不想承认这一点。”说罢,又打量般地看他几眼,“所以你说自己小喽啰,是睁眼说瞎话!”
肖容下意识地看了自己几眼,脸色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变。
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又轻哼一声抬起头来:“瞎与不瞎都让你说完了!但有一说一,我真不是官宦子弟。”
裴元挑挑眉又道:“你既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该想得到我素日里查人查得多,官家子弟也好、名门少爷也罢,什么出身什么身份,我一眼便瞧得出来。你不是官宦子弟,也是长年生活在官宦之家的,说不定你拜了个干爹呢?”
肖容立刻笑了,竟没有要反驳的意思:“要想改变也不难,市井之地多去去就好了,如此还要多谢裴少卿提醒了。”
裴元赞同地点了点头,又转了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不过……你以为我告诉这一切,还会给你机会改变吗?”
肖容面不改色,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你什么意思?”
“你之前不是问我,”裴元动了动身体,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眼神中也透露着一股狡黠,“明明知道这是一个计,为什么心甘情愿被你抓住吗?”
“没错,”肖容刚刚回答了,便恍然大悟地挑了挑眉,“因为我第一次找他们你就知道了,你早就看出我不是一个小喽啰!可是你在我去之前就被迷晕了……”他说到这儿,猛地看向裴父裴母二人,“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