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友生震惊了半晌，又开始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
裴元却仿佛早料到一般，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我与耶律敏有婚约在身，这话说起来恐怕没人信。”
檀友生没有开口，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裴元看了他一眼，长长叹了口气：“我听蓁蓁说你二人情同兄妹，说你是他的兄长也不为过，所以这些话与你说说倒也无妨。”
檀友生不自觉地微微皱了眉，他已经习惯裴元办案时不怒自威的样子，如今看他这副说心里话的模样，怎么都有些不习惯。
何况还莫名其妙站在了叶蓁蓁兄长的位子……
裴元却根本不顾及他这些，自顾自地往下说着：“我乃武安侯次子，当年圣上与大辽君主相商耶律敏的婚事，大辽指名点姓要与我武安候府联姻，说白了也就是看上武安候府的军权了。身负家国，我与她皆是身不由己的。”
尽管对他心存戒心，听到这番话，檀友生还是不由感叹了一番，至少身不由己这一点，他并没有说错。
裴元顿了顿又道：“没遇着蓁蓁之前，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世人都说本大人不近女色，也确是因为这婚约有了束缚。可如今遇着蓁蓁，我便觉得一颗心都长在她身上了，对这婚约也不能漠然视之了。”
檀友生忍不住开了口：“裴大人……”
话才刚开了个头儿，裴元便伸手打断了他：“你也不必劝，本大人与你说这些不过是想表达清楚我的态度，你也莫要觉得耶律敏喜欢你之事有什么不妥，她不过是比本大人早开窍罢了！你未曾结识过她也不要过早下结论，若你也对她有好感，本大人定会想方设法成全你们。”
这对檀友生而言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他忙摆了摆手道：“即便没有与大人的婚约，下官亦是不敢逾矩的，大人说笑了。”
裴元凝着眸子看了他半晌，终是摇了摇头：“也罢！总之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本大人的心意你也都清楚了。日后你与叶巡按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
檀友生没料到他说着说着便这般熟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得含笑点头：“下官倒没什么需要帮的，多谢大人了。”
“你也不必客气，”裴元拍拍他的肩膀，“本大人知道你是科举探花，被逼到如今职位与枢密院那些人脱不了干系。我虽不是纨绔子弟却也有些护犊子，那些官员虽看我不惯却也不想招惹上我……”
“多谢大人，”檀友生又是对着他一拜，这也算头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大人的话下官都记住了，只不过下官身上的事情并非什么大事，暂且还不需麻烦大人。”
裴元嘴角微微上扬，又伸手虚扶了他一把：“说说罢了，你不必如此在意。还有，此事我未曾与叶巡按提起过，你也莫急着告诉她，感情的事情嘛，得慢慢来。”
檀友生本也有此意，闻言点点头道：“嗯，下官也觉得等找回公主再说此事妥当些。”
话说明了，两人便乘马车到了瓦舍，此时叶蓁蓁也查得差不多了。
陆文茵将剑穗送给裴铭后便先走了，说是到了学女红的时辰，若不回去定要挨陆夫人一顿批。
裴铭挂着新的剑穗，双手捧着剑依依不舍地看着陆文茵上了车，眼底嘴角都是呼之欲出的笑意。
“啧啧啧……”叶蓁蓁抱臂走了过来，学着他的样子看了看陆文茵的马车，“裴铭哥哥可真是好男儿，我家小姐近二十年都没怎么正眼瞧过男子，对裴铭哥哥却是一眼就沦陷了，真是让人羡慕啊！”
裴铭微微一愣：“羡慕什么？”
“羡慕裴铭哥哥你也这么喜欢小姐啊，”叶蓁蓁憋着笑轻拍了一下他的胸口，“难道裴铭哥哥没发现，我也对你……”
话还没说完，裴铭就转身走了，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叶蓁蓁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大街之上形象全无，谁知转身便见一辆马车停在面前。
裴元掀了车帘，对着她微微一笑：“叶巡按这是查着什么了，这么高兴？”
叶蓁蓁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后又赶紧收了嘴角换上一副甜甜的微笑：“大人这么快就来啦？属下刚刚是看裴铭哥哥可爱得很，忍不住才笑的。”
“裴铭可爱？”裴元一边咂摸着这句话一边下了车，“我平时怎么没看出来呢？”
檀友生也跟着下了车，看向叶蓁蓁的眼神里多了些莫名其妙的意味。
叶蓁蓁一眼便看出他不对劲儿了，上前拉着他的胳膊一边转一边看道：“小檀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身后裴元替他答了：“我们进宫问了这一遭才知道，原来大辽公主对小檀倾心已久，可他这个当事人却丝毫不知，当真是让本大人唏嘘啊！”
叶蓁蓁本就猜到了这一点，如今得到证实更加兴奋：“真的啊小檀，大辽公主喜欢你？”
说到这儿，叶蓁蓁突然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回过头问裴元道：“大人刚刚叫他什么？”
裴元面不改色理所应当地回答：“小檀啊！”
叶蓁蓁眉毛一挑，嘴角也微微抽搐了两下，转回头来低声问檀友生：“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裴元揪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提到了一边：“叶巡按这是做什么？本大人与小檀此番进宫多聊了些，才发现我二人志趣相投，男人的友情简单直接了些，你不懂也是正常的。”
叶蓁蓁轻轻哼笑了一声，神特妈男人的友情……
檀友生虽也震惊了片刻，最终也没有反驳裴元，反而配合地笑着点了点头。
“行吧，”叶蓁蓁只得接受了，“是属下孤陋寡闻了。哦对了大人，我们顺着公主失踪前的行程查了，最后就到那边的巷子，巷子两边都是瓦舍杂耍艺人的商铺，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属下发现，从这巷子出去左转半里处，是咱们才走过的一个地方。”
裴元几乎已经猜出她说的是哪儿：“秦文修曾经住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