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这许久,天也算是大量了,透过树丛瞧得见东方起了鱼肚白,清晨的雾也散得差不多了,铺满落叶的地上一片潮湿,树丛里带着股泥土和绿叶混合的清香。
檀友生自是无暇欣赏清晨的美景,休息不过片刻,便擦擦额角的汗继续上路了。
不曾想才走出不过十米,脚踝突然一紧,还没得来及反应,整个人便被凌空倒吊了起来。
秦文修自树上一跃而下,拿着根树枝指着他,眼里的嘲讽毫不掩饰:“说真的,若非是受人之托,我定不会让你好过!”
檀友生被倒吊着左右晃悠了许久,一时间脑袋都是懵的,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待绳子慢慢稳下来,他的意识才清醒了些。
“你说什么?”檀友生晃了晃脑袋,“你放我下来!”
“我说,”秦文修拿树枝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我救你是受人之托,念及她的面子我不会把你怎么着,不过你要再这么耽误我的时间,我脾气上来了可忍不住。”
“受人之托?”檀友生细细想了一下,会救他的人倒是有,但会和秦文修合作的人他实在是想不到。
还是说救他之人根本不知道所雇之人是秦文修?秦文修只是因为自己和叶蓁蓁的关系才接下了这单生意,趁机用自己去威胁叶蓁蓁?
若真是这样,那不论救他得人是谁,事情都难办的。
可是秦文修刚刚又说,看在救他之人的面子上,不会把他怎么样。若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又怎会顾及什么面子?
秦文修见他许久不开口,又拿树枝敲了敲他:“想明白了吗?”
“你放我下来。”檀友生感觉脑袋充血得厉害,不自觉闭了闭双眼,“既然是救我,你说清楚了我自不会再逃。”
秦文修嗤笑一声,随手一挥,捆着他的绳子便凌空斩断,檀友生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檀友生低呼一声,下意识地闭上双眼护住了头,即将砸在地上的时候,秦文修却又拉了他一把,让他还算稳地站在了地上。
檀友生踉跄了一下,脸色发白地看了看脚下的土地。
秦文修放开了他,看似随意地一问:“你知不知道我曾是西夏密探?”
檀友生不知他是何意:“知道。”
秦文修面带嘲讽地打量了他片刻:“这些年我周旋于三国之间,筹谋算计从未失过手,你以为你那些技俩能有什么用?”
檀友生眉头紧紧一皱:“既是受人之托救我,拿我去威胁蓁蓁,你交代不了吧?”
秦文修竟然点了点头:“确实交代不了啊……”
只是交代不了不是因为受人之托,而是因为叶蓁蓁和裴元在一起,她就成了耶律敏解除婚约的希望。
若秦文修用耶律敏喜欢的人去威胁裴元喜欢的人,耶律敏怕是会发疯。
秦文修突然觉得自己运气实在差得很,再巧也不该这么巧的,怎么都逮着一窝儿的人喜欢?
拿檀友生去威胁叶蓁蓁自是不可能的,但该利用的,秦文修还是会利用。
将檀友生带上了马车,秦文修才问:“李明祯为什么要抓你?”
秦文修虽然和李明祯合作,但都是各取所需,李明祯想最终的目的他并不知道。
但李明祯既然给了秦文御边境布防图,说明他确有背叛大宋的行为,秦文修不得不猜测,他是不是与西夏有什么勾结。
当然,与他自己的勾结不算。
檀友生反问他:“他不是跟你合作了吗?”
“这事儿你也知道啊,”秦文修笑嘻嘻地盘起了腿,“你知道的还不少啊,难怪李明祯要抓你。”
檀友生也生了刺探他的心思:“你跟他合作,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秦文修挑了挑眉:“看来你知道啊。”
“知道啊,”檀友生定定地看着他,“十四年前一战,你们西夏对武安候府少帅做过什么,你还记得吧?”
“你说裴执啊?”秦文修打开一条腿蹬在车座上,一只手枕在膝盖上撑住了下巴,“嗯……他倒是个高手,李明祯还跟他有交集啊?”
檀友生看他不上套儿,只好继续往下说:“有一些,十四年前你们抓住裴少帅一事,跟他有些关系。”
秦文修早就看出他的意图,倒也假装着配合他:“哎哟,这么久的事儿我还真记不大清楚了,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是我大哥把他给抓了。”
檀友生道:“后来有人去救了裴少帅,还因此丧了命。”
“是吗?”秦文修假装努力回忆,一会敲敲脑袋一会啧啧叹了两声,“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救他的人跟李明祯有关啊?”